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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物以类聚

    进入秋天,气温逐渐低了下来。

    共工头触不周山,撞破了天河。这一场洪水过后,随着气温的降低,新一轮的瘟疫又开始粉墨登场了。天下九州,有的瘟疫还没有到达,有的则处处瘟疫横行,村村呼天抢地。

    蒙山之阳的紫霞洞前也日益忙碌起来,山前山后的人们纷纷差遣青壮的汉子,前来索取金银花。花家总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花家人手把手教给他们金银花的熥烤办法,还有沏泡金银花茶的注意事项。

    花家人这一阵的确忙碌非凡:花老汉忙于金银花的育苗移植,两姊妹则忙于花子的采摘,花老婆却是忙于金银花的熥烤。

    普天之下,只有属于青州的沂蒙山周围,洪灾后的瘟疫得到了遏制。

    如今却说玉丹子和金丹子从紫霞洞逃走之后,金花和银花并未追赶。纵然知道他们是人间的祸害,但金花和银花的目的不外乎是守土有责、保卫家园。至于玉丹子和金丹子将要跑到哪里去,将来干些什么,还会不会卷土重来,金花和银花一概没有去寻思、去猜想。

    实际上,至于玉丹子一翅子飞到了哪里,就连其师弟金丹子也是丝毫不知。天波声线和地音声线或者都处在了关机状态。

    正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金丹子在紫霞洞败下阵来,身后的扈从除了那条哮地犬之外,其它统统作鸟兽散。金丹子自忖:毕竟自己属于肉眼凡胎,竟然没有看出两个小丫头的前世今生,也不清楚她们是何来头。看来自命神仙还是有欠思量,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夹着尾巴做事为好。——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景此情,这话金丹子也愿意听。

    不久,蒙山之阴的山市——蒙阴城的街头便出现了一个道士的身影。身后背一口宝剑,手中持一杆幢幡,上书四个大字“济人利物”。道人举步稳重、循规蹈矩,颇有君子之气、高人之范。

    原来这金丹子先是到土地庙打听了一个仔细,摸清了城中土豪的身价、乡望的家底、相公的官爵、士子的嗜好,才在城中漫不经心地闲游起来。

    一日,金丹子来到“西门生药店”前。竖起幢幡,端坐墙根,开始了“济人利物”的行当。有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前来算命问卜的,也有钟鸣鼎食的富家人要请去除妖降魔的;有好事者特意试探金丹子手段如何的,也有学道之人慕名过来学经悟道的……不过有一点,金丹子自此就没有自称是长生大仙,也许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终究金丹子是曾经沧海的人物,也跟着赤脚大仙学了一些法术,所以才在蒙阴城呆了几天,就已经名声鹊起、万人仰慕了。

    早有生药店的伙计,把金丹子的本领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东家西门大官人。起初,西门很是不以为然。后来,说到了金丹子点石成金的能为。伙计亲眼看到金丹子将一块坷垃变成了一个元宝,围观的好事者们一拥而上,抢了元宝跑到酒馆里大吃二喝了一天,最后每人还分了一些碎银子。

    对于这些好事者而言,这一天比过年还要滋润,还要热闹。

    听到元宝、银子,西门老爷顿时两眼放光,吩咐道:“快快去请!”

    伙计连连唱喏,一溜烟去了。未消一炷香的时辰,又一溜烟回了。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老爷在太师椅上未欠身子,乜斜了一眼道:“人呢?”

    伙计气喘吁吁:“回老爷,道长手上活忙,一时走不开。”

    管家看了一眼师爷,师爷在一边没有吱声。管家献媚道:“没说是西门大官人请吗?”

    伙计心下很不服气:“说了!”

    管家:“说了为什么还不来?”

    伙计:“你问我,我问——”下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管家:“前面带路,我亲自去请。走!”

    一会儿,管家也回来了:“这个死道士,也太不识抬举了。都说了一万遍是西门老爷请他,就是不给面子。”

    老爷欠了一欠身子:“不会把所有围观的人都赶走吗?”

    管家:“围得水泄不通,怎么赶啊?”

    师爷在一边睥睨着道:“怕是大管家没有给道长介绍清楚西门大官人吧?”

    管家赌气甩脸要走,被师爷叫住:“休要负气,我自亲去请来道长。大管家可先行去收拾上房。”

    师爷去了一个时辰,还是伙计带路,也回来了。愤愤不平地说:“老爷,道长明明是摆足了架子,怕是已然打听清楚了老爷的身价,所以这才待价而沽啊。”

    老爷站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师爷道:“以在下看,怕要老爷亲自去请才行。”

    老爷:“果真能点石成金吗?”

    伙计:“一点不假。”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走!”老爷说,师爷、管家和伙计们簇拥着去了。

    到了西门生药店前,管家一声“西门大官人驾到”,唬得一众人争相散开。

    师爷走到金丹子面前,小声道:“先生,小可的东家西门大官人来也。”

    金丹子起身作揖道:“无上天尊,大官人宝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西门老爷:“上仙屈尊惠顾,在下未尽地主之谊,惭愧惭愧。特请先生寒舍一叙,如何?”

    金丹子:“贫道诚惶诚恐,敢不从命?”

    师爷闻言一个眼色,早有药店伙计和管家带来的几个扈从将金丹子的所有法器、道具等收拾停当。西门老爷一个请的手势,一伙人前呼后拥地围着金丹子,朝西门大宅第走去。金丹子的哮地犬也有人照管,跟在左右一同去了。

    师爷拽了一下管家的衣角:“提前安排酒宴。”

    管家有些疑问,问道:“道士?安排酒宴干吗?”

    师爷十分肯定地:“就按酒宴准备!”

    走到西门大院,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

    西门老爷:“不知先生何时来到蒙阴城,怠慢怠慢。”

    金丹子:“贫道偶然云游至此,叨扰叨扰。”

    西门老爷:“若蒙大师不弃,就在寒舍住下可好,在下也好早晚请教?”

    金丹子:“贫道荣幸之至,多谢多谢。”

    西门老爷:“不知先生此行有何贵干?”

    师爷及一帮人都在一边伺候着,绝少有人敢插话;管家则是带着几个手下去准备山珍海味去了。

    金丹子:“贫道手里有两样富贵,不知大官人可有雅兴?”

    西门老爷:“求之不得,愿闻其详。”

    金丹子:“贫道也不绕弯,第一样富贵是金山银山,第二样富贵便是长生不老。不知——”

    未等金丹子沉吟完,西门老爷伸手打住说:“在下两样都想要,不知先生有何条件?”

    金丹子:“富贵之神看顾富贵之家。贫道并无奢望,一日三餐而已。”

    西门老爷和金丹子相视抚掌大笑。正谈笑时,管家跑进来凑近老爷的耳朵说:“老爷,酒菜准备停当。”

    西门老爷站起来道:“我们边吃边谈。请!”

    “请!”

    膳食坊落座后,西门老爷问:“先生吃荤吗?”

    金丹子:“贫道从众。”

    “先生饮酒否?”

    “贫道从众。”

    因此上,接下来便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过五巡,二人皆有酒意,开始当众说起悄悄话来,表面上看是咬耳朵,实际上大家都听得很清楚。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

    西门:“第一样富贵是什么?”

    金丹子:“金银花祖。”

    西门:“第二样富贵是什么?”

    金丹子:“金银花祖。”

    西门:“金银花祖是什么?”

    金丹子:“就是金银花的祖宗。”

    金丹子给西门老爷讲了许多关于金银花的事情。第一,金银花是防治瘟疫的最好良药,只要西门家掌控了金银花祖,就等于掌控了全部的金银花,这金银花就是个花不完的金山银山;第二,蒙山前紫霞洞的金银花,有一株是金银花祖,只要吃了它的根,定能长生不老。云云。

    ……

    酒至酩酊,西门大官人问金丹子:“先生可有房中之术?”

    金丹子王顾左右道:“府上可有母狗,贫道的哮地犬也是不甘寂寞。”

    西门:“怕是先生寂寞难耐?”

    金丹子:“彼此彼此。”

    二人狂笑之后,西门继续追问:“先生可有房中之术?”

    金丹子收住笑,道:“有,太有了!贫道精于此术,一日可驭数女。”

    西门:“先生教我。今晚给你准备一个怎样?明日在家奴中由你挑选几个。”

    金丹子:“大官人割爱。”

    ……

    西门:“先生也是道人,为什么没有禁戒?”

    金丹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用这句话解释了自己毫无禁戒的道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金丹子在自己所住的房间里吃了早点,晚上过来的女人陪着。喝过早茶,西门老爷派人来请,说是老爷在客厅里有事相商。金丹子起身跟着走了,没再拿劲——也就是没再矜持,矫情。

    宾主见过,落座看茶。西门开门见山道:“如果让金银花繁衍开来,我西门家原来降温解毒的所有药材,岂不等于付之一炬、化为乌有?”

    金丹子:“相公大官人所虑正是。”

    西门明显焦虑起来,踱步自语道:“损失惨重,损失惨重。”

    金丹子起身走近道:“如今只让金银花在蒙山之阳生长,不叫其向四周蔓延,相公何虑之有?到时候,只要金银花祖归我,不愁不能长生不老。等过了一段时间,原来的生药材卖出以后,大官人再把金银花也当药材卖出去,还愁金山银山不来吗?”

    西门:“果真能控制住金银花的蔓延吗?”

    金丹子附在西门老爷的耳朵边私语了一番,二人相视大笑。

    笑毕,金丹子得意地大声道:“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西门又问:“谁能当此大任?”

    金丹子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两位公子。”

    西门慌忙谦辞道:“两个犬子?不成,不成。何德何能?断不能胜任。”

    金丹子谄笑道:“两位公子绝非池中之物,贫道带着出去也好有个历练。”

    西门忙说:“历练尚可,历练尚可。”

    ……

    当天下午,金丹子便带着两个公子——尺蠖和天牛来到了蒙山之阳的脚下。同来的还有一些护院的壮丁。

    金丹子告诉尺蠖和天牛,今夜的主要任务就是铲除花家的金银花苗圃,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防止金银花被推而广之。

    尺蠖:“铲除花家的苗圃,为什么?”

    金丹子:“你爹愿意。”

    天牛:“不让金银花推广,为什么?”

    金丹子:“你爹愿意。”

    尺蠖:“用开水浇金银花,为什么?”

    金丹子:“你爹愿意。”

    天牛:“天黑偷着浇,为什么?”

    金丹子:“你爹愿意。”

    ……

    就这样,金丹子算是一一解答了哥俩的所有问题。

    一直等到尺蠖和天牛两位公子都明白了,金丹子一伙人才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场地。在水池边支起大锅,捡来许多干柴,单等到天黑行动。

    天黑下来后,金丹子把大伙叫到一起,训话道:“哮地犬负责领路,尺蠖、天牛两位公子负责提水浇地,其他人负责烧开水。大家各就各位,开始行动!”

    于是,尺蠖和天牛各提两个开水桶,飞也似地向山半腰跑去,哮地犬在前面领着。

    两大木桶开水,在常人手里能够提起来走上几步,已经十分困难了,而在哥俩的手里,简直就像提着两个空心的灯笼。

    找到一块绿地,哮地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