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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这儿子才十五六,还腼腆,只是嗯了一声。

    尽管儿子没明确表态,刘氏还是沉浸在幸福当中:“以后啊,我和你爸就在建宁住几个月,到泰宁住几个月,两个地方轮流住。”

    吉日到了!吉时是寅时,天还没亮,李春烨一家人浩浩荡荡从南谷旧居走进城内新居。一路上,李春烨兄弟一左一右扶着老母亲的轿子。前前后后还有一大群亲友和雇工,逶逶迤迤一两里地,由几十盏大红灯笼照明。周遭很宁静,但每逢路口路坡、上桥下桥和左弯右弯都得燃放一串鞭炮,引起狗吠,j鸣。有些小孩惊醒了,不仅跟着大人起床到窗口、大门口看热闹,还要跑到路上捡那些尚未炸响的鞭炮……

    中午,三幢九厅摆满了酒席。大的每厅摆九桌,小的每厅摆六桌,宾客如云,高朋满座。李春烨招呼贵客坐上席,娘舅那边的长辈安排了,接下来要安排知县伍维屏,可他没到。命人去催,回话说他还病在床上不能来。李春烨心里又掠过一丝不快,决定不等了。

    庆典仪式有三项:

    ——安放五福堂木样,司仪高声宣布:此乃天启皇上亲手制作。话毕,鞭炮长鸣,鼓乐喧天。李春烨和李春仪将神龛上盖着木样的黄布揭下,然后领着所有男人跪在堂下,叩谢皇恩浩荡。

    ——为“孝恬”金匾揭幕,司仪高声宣布:此乃天启皇上口赐玉音。鞭炮又鸣,鼓乐又喧天。李春烨兄弟爬上两边梯子,揭下匾上黄布,然后带儿子孙子们跪在堂下,叩谢皇恩浩荡。

    ——庆贺一品太夫人邹氏九十华诞,又一阵鞭炮长鸣,鼓乐喧天。李春烨和李春仪及其夫妇率子孙们依次给邹氏磕头,祝愿她老人家寿比南山。这次还有儿媳、女儿、孙女及亲友参加,人数太多,只能一群一群来。

    这样费了半个来时辰,才开始酒宴。

    泰宁酒宴的档次,以海味论,主要指目鱼干、虾r干和蛏干等等,最少四个,中等六个、八个,高档十二个。海味当中,几道j鸭鱼r。上每道海味时,要放一次鞭炮,提醒客人。李春烨这酒宴就不随俗了,以宫廷菜论。有些是从京城带回来的贡品,比如贡菜,说是蔬菜,却是人们前辈子也没尝过的。多数是学了宫廷煮法,而名之为宫廷菜。比如酥鱼,那鲢鱼绝对是本地土产,但那切法、煮法和配料,都是李春烨凭记忆教厨师做的。当然,少不了卓碧玉的“碧玉卷”。这样,整席酒宴别有风味。也许是出于不放心,也许是嘴馋,厨师在煮的时候就尝了又尝。端菜的无疑是经不住诱惑,一出厨房,走到过道无人处,便忍不住下手。一不小心,整个盘子倒地上,让有些客人尝都尝不到。那些客人中又有心不甘的,到邻桌抢一两筷。这样,很自然就吵吵囔囔起来,格外热闹……

    。。

    华月流青天 十(4)

    作为今天首席贵宾,很多人也给大舅敬酒。敬酒之时,每每要说一大堆好话,无非是说邹家风水好,太夫人命好,生的儿子有出息,当那么大的官,盖这么大的房子,对母亲又这么孝顺,连皇上都对她一再封赠,当舅爷的,今天该多喝几杯。这样的话谁听了也爽,大舅听了比酒还醉人。可是听多了,他受不了,突然哭出来:“我们邹家的火种,全给他们李家借来了啊!嫁女儿,嫁倒了灶啊……”

    真让人扫兴!不过,人们只当大舅喝醉了,情绪并不受影响。

    午宴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散席。紧接,晚餐又有十多桌留宿的客。

    晚宴散席,在福堂门前大放焰火。焰火名目繁多,多半是泰宁人闻所未闻的,最精彩的是“祥云映日”、“紫气东来”、“松鹤延年”等等,让县城周边村里的老老少少也大饱眼福。大人一会儿抬头高望绚丽多彩的天空,一会儿低头俯在孩儿耳边叮嘱:“记住了:明天开始要用功读书!读好了书,像李尚书那样当大官,爸给你在城里头放更好看的焰火!”

    焰火放毕,紧接在父义堂演戏。泰宁有土戏,叫“梅林戏”。梅林是东乡朱口的村子,那里民谣:“梅林十八坊,十人九担箱。敲起叮当鼓,唱起道士腔。茅担抬臼窟,扛到垄中央。搭起戏台来,唱到大天光。”这戏别具一格,不仅朱口人爱看,全县乃至邻近县的人都爱看。这样,他们的戏箱不仅挑到垄中央,也挑进城里的大户人家。李春烨这天请了名气最大的艾金松班子,演的是《蟠桃宴》。老母亲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聪,靠李春烨在一旁转述,可也兴致勃勃。不过,她毕竟太老,坐不了多久。为了让她睡好,就不敢让他们唱到大天亮了。

    戏开场之前,主人就分门别类安排好客人睡寝事宜。李春烨四子李自云,其妻欧阳氏要与自己的母亲睡,小姨子睡书房,让他去挤客房。戏一散,他跑外面与朋友喝酒去。而江氏听说把班主艾金松安排挤客房,觉得过意不去,临时调整他去睡书房,让欧阳母女三人睡一床。李自云在外面喝酒喝了不少,可还记着小姨子住书房,想入非非,回家直接摸去。那艾金松年岁不小,主演丑角,喜欢热闹。门一推他就感到有戏了,却故意不吭声,让他又亲又摸了一通这才大笑出来,将四邻惊起,还囔着戏腔说:“你呀,嗅到油香就是婆娘!”

    戏子卸了装当然还残留油味。艾金松不知道这是东家的公子。如果知道,肯定会顾忌些。可现在迟了,连李春烨都惊动了,发现不是什么大事才放心,可这太让他丢面子。

    厅上恢复宁静,李春烨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自云这孩子有点少年得志的样子,太让人不放心了。才混个秀才就以为出人头地了,书不好好读,整日里花天酒地,真该送到山岩去苦读……突然,又觉得他有点像自己当年的样子。自己当年,不也偷着摸着出去吃喝玩乐吗?好在当年家里穷,母亲管得严,不然还想混举人、进士?得好好训训他!这样的儿子不训还行?

    李春烨越想越气愤,马上起床。江氏问他怎么啦,他气呼呼说“你别管”,拉开门就出去。可是,没喝一杯茶的工夫他又回来。她追问到底怎么啦,他叹息说:“唉——,自云那小子实在不像话,我想好好训他一下。可我又想,老大那样想不开,是不是让我太甚了?不中举就不中举吧,怎么想不开呢?人啊,都有命!那么多人没中举不也活好好的?”

    叠起江南恨 一(1)

    五福堂渐渐平静下来。

    李春仪也要回建宁。他单独找李春烨坐一会儿,说年前还要跑一趟福州,然后才能安安心心过年。这边盖房子还需要银子,年前他一定送过来。对此,李春烨没什么好说的,只顺嘴说句“钱不要紧”,转移话题:“听说你娶了个妾,怎不一起带来?”

    “嗨——,老哥你还不知道啊?”李春仪一肚子苦水。“我要是带了她,那母老虎,还不到半路就把她吃了!”

    李春烨笑了笑,表示理解。那弟媳的德行,看也看得出来。老弟到她家,真不知享福还是受苦。如果享福,作为老兄自然欣慰;如果受苦,那就应当感到内疚。现在看来,两者都有吧,一方面衣食无忧,另一方面寄人篱下,河东狮吼,有苦难言。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鼓动他叛逃回来。李春烨又笑了笑,再转移话题,开玩笑说:“有人说,妻不如妾……”

    “那还用说!”李春仪立时眉飞色舞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琴棋书画样样通,只是不轻易露手!”

    “老弟艳福不浅啊!”

    “那……那不敢当,只是碰巧,碰巧!”李春仪顿了顿,连喝两盅茶,见兄长还没说什么,好像在等他,这才接下说。“真是碰巧!那是……那年在杭州,做一笔生意,人家亏了,拿不出钱,把他家千金押给我,我……我、我只好……就这么带回来,嗨,没什么,谈不上艳福,谈不上!”

    “什么时候带过来走走!刚好,你三嫂也是杭州人,让她们聚聚!”

    “好啊!反正她……嘿嘿,你知道,我可比不得你,那母老虎一粒沙子都容不得。她还是另外住,让她走动走动也好。只是……不瞒你老哥说,她是杭州人,可没在杭州长大,杭州话说……说不大来。”

    临行,送客送到大门外。刘氏热情洋溢,邀请兄长带二嫂、三嫂到建宁走走。李春烨趁机说:“好啊!要是不急于回京城,我明后天就带去,去那边和大弟媳、小弟媳们聚聚!”

    刘氏立即刮下脸,瞪了瞪李春仪,这才笑道:“春仪哪有你出息啊!在我们家,只有我一个黄脸婆!”

    李春烨还想开几句玩笑,江氏在旁一直暗暗扯他的衣裳制止……

    客人走差不多了,李春烨差人去请伍维屏,想单独请他喝几杯,回话说还行动不便。李春烨有点生气:天井边一跌,会伤到那个地步?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来看我的话,我非要去看他个究竟不可!

    家里事处理差不多了,李春烨把精力转移到朝廷上。一满七,他就给魏忠贤和王可宗写信了,怎么一个也不回?这么想着,越想越急,真想马上赶回京城去。

    焦急地等了些天,终于等到一封王可宗从京城写来的信。然而,信上写的,根本不是他所期盼的。原来,天启皇上的七一满,便又有人上疏弹劾魏忠贤。崇祯皇上观望了一阵,果断下手,先将魏忠贤的死党刑部尚书崔呈秀免职。魏忠贤见势不妙,提出辞呈,皇上即准,贬他去凤阳守陵。魏忠贤不知趣,带大队人马押着几车金银财宝,一路威风凛凛。皇上大怒,派锦衣卫去追,要拿他回京问罪。魏忠贤闻到风声,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在驿馆上吊。同时,崇祯皇上拿大白菜客氏问罪,将她活活打死在浣衣局。现在,皇上从南京调回钱龙锡,召集一班人专门梳理阉党。听说,李春烨也给纳入阉党范畴。信上说这些事,绝对是晴天霹雳,让李春烨没看一半就开始发抖。但这一切似乎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颤抖地看着信,心里不停地叹道:这一天终于到了!母亲常说“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这话应验了!

    “魏忠贤啊魏忠贤,你太不听小弟言了!”李春烨忽而又自语。“那年,你要是听了我的,见好就收,何至于今天,身败名裂?”

    李春烨对那些细节似乎也早有所料,根本不想细看,一目十行。看完,随手一松,让信笺飘落膝上,再飘落到地板。他仰躺在太师椅上,只想好好睡一觉,死死睡它一觉。

    叠起江南恨 一(2)

    然而,李春烨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对魏忠贤的下场确实早有所料,并且早有所备,刻意回避。但他的p股擦干净了吗?就在个把月前,他还给魏忠贤写过一封信,信中虽然没什么y谋,可是称兄道弟,这要是让抄家抄到,还脱得了干系吗?扪心叩问,即使在飞黄腾达的时候,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魏忠贤害杨涟他们,我并没有落井下石。害孙承宗他们,他是有拉我,可我……对了,该叫他们查一查当年的奏疏,看看我有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相反,早在杨涟上《二十四大罪疏》的时候,我也上过疏,要魏忠贤辞职。还有……还有魏忠贤去年做生日的礼单,也没我的份!只要查一查,我就清白了!只要查一查……只要查一查……只要查一查……李春烨叨念着,腾地跃起,急奔书房,抓起笔就写。开始写“xx兄如晤”了,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只要查一查”几个字,生怕把这意思给忘……

    给钱龙锡的信写好,李春烨紧接给崇祯皇上写奏疏,以病重为由请求辞职。刚写完,吴氏到书房来叫吃午饭。他要她去叫李自槐来,并叫她送几个下酒的小菜到书房来。

    “朝廷出了重大变故,你知道吗?”李春烨劈头就问。

    李自槐正襟危坐在一张小圆凳上,如实说:“知道。”

    李春烨看他回答得那么平静,以为他理解成指天启皇上去世的事,便进而说:“是厂臣——魏忠贤出事,他……”

    李自槐也平静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李春烨火了,腾地站起来,敲着桌子斥责。

    “我怕你……我怕你听了……听了……”

    “好了好了!”李春烨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坐回太师椅。“你快去吃点饭,吃完马上进京一趟,要日夜兼程!带上这两封信,去找钱龙锡。记住:他是你岳父的同科好友,也是我的好友。多带些银票,在那里多呆些日子。遇到什么事,灵活点,多请教点钱大人。还有,也去找找王可宗,就是泰宁以前那个知县,现在工科,也是我的好朋友。到了那,有空多写信回来。记住吗?”

    “记住了!”

    “快去吧!”

    李春烨叫吴氏陪他喝几杯,可他还是一副棺材脸,只顾自己喝闷酒。吴氏问:“大人怎么啦,能告诉小妾吗?”

    李春烨一手搂过吴氏,一手又自饮一杯:“不瞒你说,魏忠贤死了。”

    吴氏听得怔怔然,回眸看李春烨的眼睛。

    李春烨则埋下头,把玩着酒杯:“是给新皇上死的……皇上还要治他的罪……”

    吴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流泪。开始,李春烨不以为然。人嘛,总有些感情,而不能都以是非论。她在魏府呆了几个月,他待她不薄,她为他流几把泪,实属人之常情。如果连这点感情都没有,那倒是可怕。然而,吴氏眼泪流着流着便呜咽起来,越哭越伤心,把李春烨哭清醒了。他不解地问:“难道……难道他……他……他、他他是你什么人?”

    吴氏摇了摇头,哭得更伤心,猛然起身跑出去。

    李春烨没有叫住吴氏,任她去。女人家嘛,眼里的泪像男人肚里的酒一样,没有吐完是不会清醒的,让她回自己房间痛痛快快去哭。他独自坐着,自斟自饮,很想大醉一场,然后大睡它几天,可今天这酒变成苦口的药一样难喝难咽……

    天暗了,李春烨起身取烛时,卓碧玉来叫吃晚饭,还说李春仪带他的妾何氏来了。李春烨强打起精神。

    李春烨随卓碧玉通过小门从父义堂来到母慈堂,只见烛光明亮,酒菜已经上桌,却空空如也。李春仪带何氏到另外几幢看房子还没回,李春烨直接上桌等他们。

    不多时,他们回来了。李春仪介绍李春烨与何氏相见。何氏抬眼一望,正要行礼,却发现这位兄长好眼熟,马上想起那年在青芷楼所遇的二白先生,心里一阵惊慌。李春烨第一眼发现这弟媳妇美貌出众,不觉多看了两眼,马上想起那位魂牵梦萦的景翩翩——她比三年前更黑了些,更成熟,但那上唇仍像当年一样调皮地微笑着——肯定无疑是景翩翩,只是一时怎么也无法把她跟老弟的小妾而且姓何联系起来,一时呆了。旁人都是过来人,男人遇上美人的洋相见多了,没怎么在意。景翩翩莞尔一笑,说道:“小女不懂规矩,让哥哥、嫂嫂们见笑了!”

    叠起江南恨 一(3)

    “怎么在兄长面前称小女啦?”李春烨也开始应变。

    卓碧玉带头嚷叫着说错话要罚酒,厅上顿时热闹起来。

    景翩翩突然问:“哎——,不是还有三嫂吗?”

    “她……她还在房间,怎么吃饭也忘了!你去叫一下!”李春烨要卓碧玉去叫吴氏。“听说,你也是杭州人?”

    李春仪连忙代景翩翩回答:“是啊,跟三嫂老乡呢!”

    李春烨与景翩翩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笑着说些客套话。

    倒好酒,正要举杯开宴的时候,一个男仆跌跌撞撞跑进母慈堂来,直接到李春烨身边,跟他耳语。李春烨听了,大惊失色,说声“你们先吃,我去看一下”,也不管他人听清楚没有,边说边搁酒杯,往父义堂小跑去。其余人见状,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谁也没心思再吃,一个个也往父义堂奔。

    吴氏在自己房间上吊了!好在发现及时,七手八脚把她放下来,还没断气。李春烨叫其余人离开,他单独守着,等着她醒来。

    景翩翩没心思吃饭,说要帮忙看看三嫂。她来到吴氏房间,李春烨颇感意外,尴尬得很。她说:“我来看三嫂。”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李春烨淡然说,头也没回。

    “有什么要帮忙吗?”

    “没有。”

    “我常常想起你。”

    李春烨只是点了点头,仍然没转身。

    “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一直在找你,可你连姓名……你说过‘二白’,我以为……后来,我也没听春仪说过,我哪会想到你竟然……竟然会是……”

    “别说了。我只知道你是何氏。”

    “这……说来话长。可你知道,像我这种人是不该有姓名的……”

    “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很敬重你。你的《散花词》,我可以倒背如流,信不信?”

    景翩翩不敢相信,但还是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李春仪来找景翩翩。李春烨请他们去休息,说自己一个人看就行。正说着,卓碧玉也来了,一起劝走他们……

    半夜,吴氏终于醒来,在李春烨怀里直哭。他让她去哭,等她哭干了泪,这才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吴氏又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都是我不好,带你到这山沟沟里头……”

    “不——,大人!”吴氏突然抬起头来,紧抱着李春烨。“我对不起你啊!”

    原来,魏忠贤尽管是太监,可还是非常喜欢吴氏,给她家里送了不少钱。把她送给李春烨,只是让她密切注意他的行踪,如有什么不忠要及时禀报。甚至给她一瓶毒药,说是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先下手把李春烨毒杀。跟李春烨之后,她觉得他跟魏忠贤很不一样,渐渐从内心里喜欢上这个男人,觉得很内疚。那小瓶毒药一直藏在她自己的行囊里,几乎给忘了,直到那天在运河上偶然发现悄然扔了,幸好李春烨没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