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院 > 都市言情 > 四大名捕斗将军 > 第 23 部分

第 23 部分

走回厨房,看那一壶水烧开了没有。

    蓦然,她看到厨房里有一个背影。

    一个人。

    他正在呷着茶,但背向着厨房门口。

    猫猫有点惊讶。

    她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显然也不认识她。

    ──他正缓缓的、徐徐的、轻轻的转过身来,跟她打了一个照面。

    这人脸色青寒,没有眉毛,却有一对火红的眼,眼里似有很多话,都遭恨意淹没;但他全身上下,都是无言也不需要言语的,就只有这一对眼睛会说话。

    那双眼睛本来十分毒厉。

    像蛇。

    可是他看到猫猫的时候,眼神转了,神情也转了:

    转变得很神妙。

    也很柔和。

    ──这人就像偷进人家厨房的蛇。

    一向喜爱小动物而她自己也像是小动物一般的猫猫,很快的,从惊愕,到友善,转而到同情。

    这一点,想必是她的眼神也告诉了他。

    所以当她说:“你渴了吗?我这儿还有上好的白毛猴,再泡一些给你喝好吗?你也饿了吧?我弄些热的给你吃好吗?”

    ──她这样说的时候,大概当他是一个流浪汉吧!他也一点都不惊讶。

    他只用一只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嘘。

    猫猫也轻声了起来。

    她轻步走入厨房。

    “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大家不会赶你走的。”她纯良且带有点顽皮的说,“你是怎样进来的呢?好本事,大家都全不知道嗳。”

    那人惨青的脸似也有一点点难以觉察的惨青色的笑容:“也不是没有人知道。”

    “哦?我知道了,”猫猫十分合作、乖巧的低声说,“你是他们的朋友,特别溜进来替阿里哥哥庆祝生日的吧?”

    那人摸了摸他下颌惨青色的胡髭。

    “生日?”他仍带点惨笑的意味。

    “我猜对了,是不是?”猫猫低笑说,“你别怕,我是不会告诉他知道的──反正他现在也不在家。”

    那人道:“他走了吗?”

    猫猫说:“是呀。”

    那人间:“他几时回来?”

    猫猫说:“我不知道,反正子时前,一定会回来。就算他不要回,侬哥哥他们也会把他给扯回来啦!今天连阿里哥哥的爸爸都来了,你知道吧?”

    那人有些诧异:“哥哥的爸爸?”

    “不,我没有哥哥。我们一向都叫阿里做阿里哥哥,他好可爱,黑黑的,说话很夸张,小小事情都咿咿啊啊的,像看见老鼠吞蛇!你对他可比我更清楚啦。”猫猫得意的说,“若说哥哥,我心目中只有一个。”

    那人颇有耐心的听着,“那是谁?”他问。

    “穿穿。”猫猫甜美纯良的说,“他一直那么照顾我,我一直当他是哥哥,我的亲哥哥。”

    那人“哦”了一声:“穿穿,就是那个粗眉大眼方脸小子吗?”

    “嗯,便是他。”猫猫认真的说,“你真好。就只有你肯听我那么多的话。你不觉得我很傻呼呼的吗?平时,我是很害臊的,可是,见到你,我却不怕呢!”

    那人奇道:“你不怕我?”

    猫猫也奇道:“你有什么好怕?”

    然后指着他腰间系着的铁链和铁链末端挂着一口像一只耳形、但尾梢又有一个园铁球的事物,问:“那是什么?”她发现那人腰畔的“好玩东西”,但却没发现眼前的人在烛光中根本照不出影子来。

    “问号。”那人答。

    “问号?”猫猫不明白。

    “兵器。”那人平静的说。

    “兵器?”猫猫恍然了,“难怪,反正兵器我都不懂。”

    “你不会武功吗?”那人问。

    “我才不要会武功呢!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猫猫慧黠的笑笑:“又轮到我问你了:你贵姓?”

    那人负手,长叹了一声。

    猫猫天真未泯的道:“你姓艾?”

    那人怔了一怔:“姓艾?”

    猫猫道:“不然为何成天哎哎声?”

    那人忍不住笑意:“我姓屠,屠狗的屠。”

    “这姓不大好,很凶哩,”猫猫说,“不过也不要紧,仗义每多屠狗辈嘛。”

    然后她又问:“你认识这儿谁人?是谁叫你今晚过来庆贺阿里哥哥生日的呢?”

    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忽然,前厅的老瘦直着嗓子喊;“猫猫,你在跟谁说话呀?”

    猫猫转过面去。

    她的侧面在烛光中美得人间而不人烟。

    这时她是侧面向着那姓屠的汉子。

    那汉子的手已搭在腰间。

    ──他腰畔的那个“问号”上。

    但他的眼神凝在那柔美的侧靥上:

    ──离不开,且带着赞羡。

    少年冷血 … 第五章 斩妖廿八段

    谁也不知道自己临死前想着什么?想的是什么?但在给击中前的穿穿,他只想着:我要保护猫猫,我要通知猫猫,有……

    阿里妈妈觉得梁取我还是很有点神不守舍。

    “你成天说什么死啊血的,”阿里妈妈问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梁取我说:“我总是觉得有人跟踪我。”

    阿里妈妈嗤笑:“你是‘太平门’的人,以轻功称绝,谁能跟得了你!”

    梁取我叹道:“可惜‘燕盟’里也有许多轻功高手。”

    阿里妈妈道:“可是要在轻功上盯得住你,而且还要连我都发现不了,大概只有凤姑一人而已,你不是说她正自顾不暇吗?”

    “除她以外,”梁取我郑重的说,“燕盟还有一人,做起此事来,绝对游刃有余。”

    “谁?”

    “燕盟’三祭酒之一:‘大相公’李国花。”

    “他!”阿里妈妈倒吃了一惊:“他也在‘燕盟’?!”

    “就是因为‘燕盟’高手如云,”梁取我趁机道,“所以当年我才不敢找你,是有理由的:”

    他深长的道:“我怕害了你。”

    “得了得了,别一味为自己脱罪了;”阿里妈妈道,“既然‘燕盟’网罗了这许多好手,那么,‘鹰盟’的林投花可治得了她?”

    “林投花座下也多的是猛将:采花和尚还有‘小相公’李镜花,都加入了她的麾下。”

    “李镜花?”阿里妈妈更是讶然,“她?!”

    “便是她。”

    “那么,鹰盟对燕盟,可真有得瞧了。”

    “但愿如此。”梁取我仍然有些愁眉不展。

    “其实,你怕什么?”阿里妈妈有些看不过去,“就算‘大相公’来了,凭你的‘斩妖廿八段’和我的‘下三滥’手段,不信就应付不了区区一个李国花!”

    “你还是那么豪气!”梁取我苦笑说,“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惹他。”

    这时候,传来饭厅老瘦问猫猫的声音。

    隔一会,猫猫那儿传来回应:

    “没什么,跟朋友谈话呢!”

    只听老瘦又咕哝了一声。

    “朋友?”阿里妈妈说,“大概是阿里那干结义兄弟回来了吧?”

    “他们来了,”梁取我仍对要跟他那个宝贝儿子相见而战战兢兢,“他大概也要回来了吧!”

    “你怕什么!”阿里妈妈啐道,“当爹爹的一点也没爹爹的样子!”

    这时,只听厅外老瘦又咕哩咕噜的嚷道:“朋友?什么朋友啊?我不想再跟这样差劲的对手下棋了,老何死去那里了?你快叫何叔叔来跟我一拼高下──”

    话未说完,老福已开骂:

    “别臭美了!你这算啥棋路,连个谱都不懂!跟你下棋,我还要用柚子叶水洗手呢!穿穿,穿穿,你出来,跟老爹下下棋,省得受人闲气!”

    只听厨房里的猫猫笑咯咯的道:“你们这又怎么啦?刚才不是下得好好的吗?棋逢敌手嘛!”

    老福哩声道:“敌手?他可不是我的敌手!”

    老瘦更火大:“你根本就不会下棋!猫猫,你少管闲事,出去把老何叫回来,不然请你厨房那位什么朋友过来也可以,我就是不跟你输了赖帐的家伙对弈!”

    老福吼了起来:“你说什么──”

    只听猫猫银铃般的笑声远了开去:“得了得了,我去把何叔叔叫回来就是了──”接着便是那后门“呀”的一响,像一声不情不愿的惨笑。

    梁取我笑向阿里妈妈道:“他们又吵架了。”

    阿里妈妈道:“早习惯啦,也该咱们出去调停调停了。”

    他们俩十分恩爱的走出房门。

    同一时间,那个没有影子的人,也自厨房“飘”出厅外。

    初时老福和老瘦各自生气着,恍如未觉。

    等到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他们身前不远。

    老福微抬目,奇道:“你是……”

    那人淡淡地道:“要你命的。”

    话一出口,扬手一椎。

    老瘦大叫一声,中椎,和血飞出宙外,人头落在棋盘上。

    老福睚眦欲裂:“你──”抓起板凳,就要拼搏过去。

    这时,阿里妈妈和梁取我也到了厅前,猛见这样一个怵目惊心的情景。

    那人霍然回首。

    跟梁取我打了一个照面。

    梁取我心中打了一个突。

    何宝宝手心一紧,低而急的问:“他就是‘大相公’?”

    “不是,”梁取我刷地拔出一面薄如纸的刀,已紧张得全身发颤,“他是‘四大凶徒’中的屠晚:‘大出血’屠晚!”

    何宝宝一听,脸色也变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呼。

    正是猫猫的呼叫。

    老福一听,也大吼道:“穿穿──”

    “砰”地一声,那一个带着一记“问号”的椎,已击碎了凳子,击碎了他的胸骨,击碎了他的生命,他的身子穿过屋板、穿过微雨、穿过亭心、半身落入湖里。一条命只叭嗵的一声。

    同一时间,梁取我左手一掌,把何宝宝推出门外,疾叱了一声:

    “走!”

    却揉掠向屠晚,手中纸刀,一招廿八刀,每一刀,都足以把敌手切成廿八段!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法。

    高高跃起,在梁上一挂,再急坠向柱缘,借力一弹,迂回曲折,攻向屠晚。

    他明明是扑向屠晚,但先跳到桌上,再反弹至墙边,一撑之下,又揉扑屠晚。

    刀奇,身法更奇。

    ──“斩妖廿八”,绝非浪得虚名。

    就在当年他出道之时,第一战就是在“j婆山”斩杀“饥饿一帮廿八妖”,仗的就是这诡异的刀法和独门的身法。

    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取胜。

    只要缠住这敌手。

    ──缠得一时是一时。

    要让何宝宝走。

    ──只要她逃得了,自己牺牲亦无怨!

    因为对手太强了。

    他眼见对手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便杀了老福和老瘦二人。

    这一点,阿里妈妈要比她丈夫更心知肚明。

    因为她见识过老福和老瘦的武功。

    ──这两个老头子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他们两人,能历千军万马的屠村烧杀而不死,但却在一个照面间,尽为眼前此人所杀。

    不过,梁取我也估计错误了。

    何宝宝不逃。

    她要和丈夫并肩作战。

    ──她丈夫回来了,她再也不能、不愿、不可以失去了他。

    少年冷血 … 第六章 看见了自己的内脏

    老瘦在那一刻之前,还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死,老福中招的刹那,还张嘴叫着穿穿。祸福无门,意外却常教人惊,少教人喜。

    急风劲雨,猫猫一出去,就踢到一样事物。

    她初以为是小狗叭叭。

    ──但她随即记起,叭叭是跟阿里一起离开的。

    (莫非是阿里回来了?)

    ──不过,要是叭叭,为何它不似平时“汪”的一声叫?

    于是猫猫俯首。

    借着在雨中尚未完全隐灭的月光,她乍见肝脑涂地的耶律银冲。

    于是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不是怕,或者怕还在其次,而是她完全、绝对、极其不能接受:一个刚才还是好好活着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已成了冷冰冰的无声无息的死人──一下子,已是y阳之隔。

    一别便成永诀,其实是人生常事。

    她掩着脸,跑回厨房。

    烛光仍在。

    已没有人。

    她奔出大厅的时候,走道上的天窗却似乎人影一闪。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弄清楚:那是人影、树影还是鸟影,一个人的身躯巳蓬地跌落在她的身前。

    猫猫又发出一声惊呼。

    那跌下来的人是阿里妈妈。

    她一身都是血,胸膛已经塌了──就像给三头饿豹子五只怒虎啃过一般。

    可是她自己似乎还未知道。

    强烈的斗志(还是不放心别的?),使她又撑了起来。

    猫猫哭着哀呼:“阿里妈妈──”

    阿里妈妈一挥手。意思大概是叫她逃命去吧,但这一挥手间,她也清楚看见自己的胸脯:

    同时也看见了自己的内脏。

    ──这一击,无疑完全粉碎了她的生命力。

    她倒了下去。

    整个人都萎谢了。

    猫猫一出大厅,杀手屠晚停了手,向她望了过去。

    梁取我就在这一刹间飞掠向窗子。

    屠晚双眼虽望向猫猫,而且眼神很温和,但他的手一挥,椎子已自后发了出去,还叱喝了一声:

    “椎!”

    “砰”的一声,那一记“问号”就在梁取我接近窗边时击着了他的背后,使梁取我整个人撞碎了窗子,跌到外面去了,随着半声闷哼。

    窗子一碎,急雨斜风又扫了进来。

    扬起了屠晚的衣袂。

    沾湿了猫猫捧脸的手指。

    棋盘散落一地。

    ──不管谁赢谁输,这局棋都下不下去了。

    茶犹未冷,仍冒着热气。

    屠晚的语音全不似他脸容的冷竣:“你,不要哭。”他说。

    两人隔着相当距离,烛光晃动着静。

    忽然。“砰”地一声,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捂着脸,一见猫猫,就惨嘶道:“……有杀手……猫猫……快跑!”

    然后他就看见了屠晚。

    ──杀手就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候,他兀然气绝。

    生命骤然离开了他,就似他对面的人,用了什么无形的杀法,使他突然命亡。

    他当然就是穿穿。

    他的头骨已然碎裂。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使他撑持到现在,许是心意未了,要向猫猫示警,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看到穿穿在自己面前倒毙的猫猫,也因而看见,陈尸地上的老瘦和老福。

    屠晚随着她的视线,看了每一个给他杀害的人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都死了。”他说。

    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猫猫反而忘了惊惧。

    “他们跟你有仇?”

    她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冷静,问。

    “没仇。”

    “他们跟你有怨?”

    “没怨。”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收了钱。”

    “谁给你钱?”

    “大将军。”

    猫猫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不过了。

    “一、二、三,外面死了三个,一、二、三、四,这里死了四个,一共七人,都死了,除了你。”

    猫猫点头。

    “都是我杀的。”

    “我知道。”

    “本来,我很喜欢你,也不想杀你,但他,”他指了指穿穿的尸身,“这样跟你一说,我也无从抵赖了。他以为可以救你,不意却害了你:试想,我杀了你爹爹,杀了你当是兄长的人,杀了你这么多亲戚朋友,就算现在你不会武功,就算你是个女子,假如有一天你仍活着,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猫猫的泪在面颊流落。

    “所以我不得不杀你。”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一进来,就很喜欢你,我其实是很容易伤感的。我喜欢花朵,我喜欢月亮,我喜欢音乐,我喜欢一切能教我伤感的事物──可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那些都没什么,只有你是一切。”

    猫猫继续抽泣。

    “可是,我又不能不杀你,”屠晚很悲哀的说,“我是个好杀手。好杀手是绝不犯杀手的大忌的。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不能违犯自己的规矩。”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抵抗不了。”猫猫坚定的说,到了此时此境,她的纯良乖丽仍令人如此心动不已。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他的红眼睛流露出一种要打破一只自己最心爱的花瓶般的神情。

    而就在这一刹间,他大喝了一声:

    “椎!”

    他那“问号”嗖地越窗而出,直向黑风劲雨中打去!

    急若星火。

    快若奔雷。

    ──然而谁在外面?

    ──一外面能有谁?!

    少年冷血 … 第七章 摸到的是他的骨头

    “嗖”的一声,这只问号之椎,似从亘古里劈面而来,又消失在亘古的黑漆中去。

    屠晚突然向漆黑的窗外发出了他的椎。

    就在这时,窗外也精光一闪。

    屠晚的椎应手而着。

    当他收回他的椎之际,胸上忽然开了一朵花。

    血花。

    血花灿烂。

    ──灿烂的血花。

    他出手的刹间对方也出了手,他伤了对手之际对手也伤了他。

    屠晚在受伤的刹那,他已倏然出手。

    他向猫猫出手。

    猫猫叫了一声;“不──”

    他一出手,猫猫就哀然倒下。

    同一时间,他扶住她的纤腰。

    同时,他已掠到了屋外。

    屋外没有人。

    雨中漆黑如墨。

    窗前有两只脚印,旁有血渍。

    屠晚忽然捂胸,飞身掠回屋内,入窗前挥手打出一蓝一白两道烟火。

    然后他把猫猫放在桌上。

    平放。

    动作十分轻、十分温柔。

    他的神情也似十分珍惜,也非常伤感。

    然而猫猫已失去了生命。

    他杀了她。

    ──他仍是杀了猫猫。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他沉痛的喃喃自语,“可是我不能不杀你。”

    “我知道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可以少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