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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部分

学的时候,有一年一整个学期还多的时间我在学校里一句话都都说过,不回答老师问题,也不跟同学说话。可奇怪的是,只要离开学校我就又能说话了。我走在路上,自己跟自己对话玩。”我看着我妈,说起我曾经的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因为虽然我在学校是个“哑巴”,但在家里在她面前却是正常的。而不是像之后那次在家里也成了哑巴。不会有老师告诉她我在学校不说话的事情,因为沉默不言的孩子太多了。“这孩子啊,内向,不爱说话。”——很多家长老师不都这样介绍过小孩嘛。那我就是这样的人,不说话不被注意很正常,否则反而奇怪了。

    “我跟自己做对话,玩游戏,然后我还会笑。一边走一边在路上笑。我那时觉得我就是个疯子。正常人谁会干这事啊。可我就干了,所以我不正常啊。我走在路上,十字路口,我等绿灯。可有家长却牵着自己的小孩闯红灯。我看着那小孩的脸,我想他爸妈第一次带他到马路上教他过马路的时候一定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会说,‘孩子,红灯停,绿灯行,要遵守交通规则。’可是今天他们竟然自己牵着孩子闯红灯。我想起妈你也跟我这么说过的。那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大人说出来的和做出来的竟然不一样。可等小孩一长大了,不小心做错了事或者做了不顺他们心意的事,他们就开始哭天抢地,大骂孩子,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你不是我的小孩。这就是双重标准吗?你们把世界搞成这副模样,却想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还美滋滋地管自己给小孩的东西叫做传承。如果是这样的狗p玩意,那么,我拒绝接受。我一个人看着就够想吐了,我犯不着要自己的孩子也来经受这一切。鬼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鬼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埋怨我,就像我今天在你面前现在这样。妈,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避免自己受到这种伤害,我可以直接连孩子都不要了,这样可以杜绝所有可能性。你做不到这样吧?啊?做不到吧!”

    我想发出嘲笑的声音,却只能给她一个嘲笑尖利的表情。她拿一只手遮住了额头,低下脸,良久才重新抬起来望着我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才不去选择男人的?”

    她说得很吃力 ,可我却笑了,笑得很坦白,我告诉她:“妈,你不要误会。我自从知道人跟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喜欢的开始,我想的跟我在一起的人就是女的。你管这个叫第一直觉也好,还是第六感也罢,我这个可能真的是天生的。而且,”我又盯住她,脸色冷峻,“我心里纠结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你要是以为我的人生只在同性恋的问题上打转了,那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跟你之间要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个,你可一定要搞清楚了。”

    她看着我,表情里是如果你不是要跟我解决这个问题那你是要解决什么问题的意思。我忽然又是一笑,咄咄人地反问她:“妈,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李丹语和我在一起的话,我配不上她,我会耽误她。你想离婚也无非就是不想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她父母,你怕你心里的内疚,因为它折磨你,是不是?”她不说话,可我却远不会善罢甘休,我开始用她的痛苦去攻击她,甚至不在话里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时间——

    “妈,你也是结过两次婚的人,你能告诉我你嫁的这两个人在你心里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你心里知道的,可你没法在我面前说出口。那好,没关系,我替你说。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你所爱一个不是。你给这两个男人都生过孩子,我问你,你怀孕的时候,心里那种感觉最大的不同又是什么?你心里也知道的,可你还是没法在我面前说出口。没关系,我还是可以替你说。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期待的心情,一个期待是带着害怕,一个期待是带着开心。你睡在这两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我想你的心情也是不一样的吧。你一定觉得有一个的夜为什么那么长那么冷,有一个的夜却是短暂而温暖的。那么同样的,你想过李丹语没有?如果她爱我,却不得以因为你和她爸爸的面子,嫁给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妈,我问你,你有什么权利让她重复你经历过的那两种生活的其中之一呢?那种压抑的让你都不会在自己孩子面前笑的日子,你凭什么让人家也去过!

    “妈,你以为你们大人真的能替小孩承担一切责任吗?我告诉你,你们连痛苦都没法替你们的孩子承担,还谈什么责任。开玩笑也有个分寸好不好?她不是洋娃娃,不是你们给她上发条拨拉一下她才可以动弹一下的玩偶,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有再多困难,她也必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来。就像我这样,我告诉我自己,我必须要选择自己想要的,因为那样是我喜欢的我才能有前提保证可以控制住。我不能让任何人来干预我,不管再艰难我也只容许自己对一切负责。因为我知道,别人帮不了我,我的父母也代替不了我。

    “妈,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让人讨厌的甚至可能让你觉得大逆不道的想法吗?你不知道?那好,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拳头用力往下一砸,虽然是砸在空气里,但就好像在那个着力点是有个桌子一样,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妈,心里说不出来是恨她还是恨自己,“因为你们大人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没法向孩子交代,你又凭的哪门子自信来安排孩子的一切!”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16

    (七十五)宁妈妈

    是啊,凭什么呢?

    她停下了对我一连声地问,站起来背对着我,肩膀起伏,剧烈喘气。我无力地在那坐着,像个傻子。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地方真的想的太天真了,我太高估自己了。

    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等到呼吸终于正常了之后站在那对我说:“妈,你也许觉得我不配拥有李丹语,甚至不配拥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你觉得她们和我这种人,一个同性恋,过这种生活委屈了她们耽误了她们。可你知道吗,你知道在我的认知里,一个人最不配拥有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转过身来居高而下地望着我,我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能轻易猜出她心中所想的时段了,只能无言。她抬起自己握成拳头的右手,看着它,又松开,再看着我冷笑道:“一个人最不配拥有的,是与他手中力量不相称的资源,就比如你之于我爸那样。”

    “金玉无罪,怀璧其罪。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坏就坏在人有那么多的贪心,却又那么笨,给自己招来灾祸却还洋洋自得,而尤其以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做的最过分。你们处处要给小孩安排最好的,最好的吃穿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工作最好的家庭等等等等,却唯独忘了要教给他们来守护这些东西的最好的力量。你们用你们自己的能力,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让你们的孩子来享受。而这些不学无术的奶娃娃们,占着最好的资源,以为天下尽可高枕无忧地任他享用着。妈,我问你一句,万一有一天父母死了怎么办呢?不说一定会像我这样老子是被枪子砰一声崩走的,但还有天灾人祸油尽灯枯,总归是要死的吧。那这时候他们的孩子要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呢?很多人啊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了,‘爸啊,妈啊,你们就这么走了,叫儿子以后可怎么办啊’——他们在父母的坟前是这么哭的。妈,你说他们那时候的眼泪到底是悲伤父母去世呢还是害怕自己无能面对之后的一切呢?”她扭曲着脸孔露出狞笑的表情,视着我,“可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些眼红他们手中资源的人终于要开始来掠夺他们了。他们这些人日日想着的都是怎么蚕食别人的力量好壮大自己,吸附走别人的资源。一旦目标出现,毫不手软,吃得干干净净。妈,如果是你,你想成为哪一种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想成为哪一种,我要成为后一种,掠——夺——者。”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向前一步,继续近我的面前,死盯着我的眼睛,脸色寒得吓人——

    “也许我天性本就如此,但一直没有机会被完全发掘,直到别人从我手里把我那些重要的东西,我的荣誉我的学校我的声音我的尊严,就这么一样样夺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残酷。我早应该从我老子的事迹里提炼养分的,他也并非全是垃圾。我要么只顾着自怜自伤要么就只顾着享受,却忘了要充实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美好。直到我比性命还珍贵的东西,我喜欢的女孩,被别人带走了,还有,妈,妈——”从嗓子里吼出的这个字眼,我的身躯一震。她的眼睛发红(也许还很烫),双拳握紧,站在我面前全身绷紧,“还有你!连你也被别人夺走了!你成了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家庭主妇……你们这些父母们呐,你们只要高兴了就可以有好多好多小孩,可反过来小孩的父母却永远只有一个。你们还要说孩子不懂得体谅父母的心,可是妈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父母的,每个人生来都有机会成为的,是小孩,是小孩你知不知道!

    ……

    “可你们呢,你们却不懂得保护孩子。你们给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穿金戴玉招摇过市,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有机可趁。可你们无法二十四小时一生一世跟在孩子p股后面给他壮胆的,心术不正的人只需要趁你们不注意的一个机会,也许连孩子和金玉一起都给抱走了。我就是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我跟我爸一样天生就是心术不正的人你知不知道!因为我要做心术不正的人。因为我再不想被别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发誓我再不要体会那种感觉。而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绝对不会要,我不要给自己招来危险。那句话说的没错,人生而平等。是的,人生来是平等的,被赋予平等的资源。可人的能力却不会相同,有高有低。人要学会的,就是把不属于自己的用不到的资源丢掉,轻装上阵。我不会像我老子那样,没有那个命,却非要霸占漂亮的女人。结果弄得自己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不好,到头来还死于非命。我才没那么傻呢。妈,你看吧,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贪财爱命,你看清了吧,这就是你的小孩。你现在的心情,恐怕不是失望就能形容的吧。记得吗,你让我写浩然正气,我告诉你我写不出来,因为到头来我还是跟我爸一样,一模一样!”

    她没有让眼睛里的泪水掉下来,一滴都没有,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即使憋得双眼通红也要把眼泪憋回去。脸上的笑,凄楚,自嘲,又凶狠。我全身发冷,仿佛温度骤然间全部失去,而且没法像平时那样呼吸,心口疼得难受。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宁宁,不是这样的”,可我就是没法用嘴巴说出来。我看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我的眼角到下巴流淌,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哭声。

    “我曾经也想过顺应这个世俗,”她缓了几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可我想了想之后就发现这简直就他妈是个笑话。我庄宁是谁啊?我有什么权利去做这种事呢?我凭什么要为了掩盖自己就去欺骗另外一个无辜的男人。我有什么资格去剥夺别人追求真爱追求幸福。我没有这种资格,而你们这些父母也没权利给孩子这种资格,因为你们他妈的承担不起。如果我欺骗了他我们在一起了,而万一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谁能承受得了这种大半辈子活在谎言里的生活。那种时候涌出来的恨,是会杀人的啊。你想让他杀了我呢还是我杀了他呢,还是最终我也被苍白的生活得走投无路了,我也要拿把刀站在我孩子背后思考我他妈到底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妈,你以为这是莎士比亚吗?我呸!它恐怖你知道吗!而有些在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孩子真实身份的父母,他们不但学会自欺欺人,还会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结婚吧,去结婚吧,结婚了就没事了,他们这样对孩子说。是真的没事了么?滚吧!把孩子往死路上送还不知道呢。他们明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欺骗对方的家庭,真相大白的时候,两家结的仇怨可能到下辈子都还不清。万一孩子再生了小孩,这个小孩有朝一日也知道真相了,他要如何看待自己来到这世上的原因。不是每个人都会大度都能看得开,如果小孩一辈子都看不开不原谅自己的父母要怎么办。比如就像我这样混蛋怎么办?也许有些人说的没错,像我们这种同性恋的人就他妈该死。死了一了百了,死了就不用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了。而且很多也真的死了,”她抬起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看着我尖锐地笑,“自杀了。”

    她脸上又是那种狞笑的表情,我全身的温度再一次下降,冰凉冰凉。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19

    ……

    (七十六)庄宁

    我停不下来了。

    即使我已经看到面前母亲的脸上淌满了泪水,她的那种哀伤自责心疼还有其它我来不及认清的表情混合在一起,让我的心像拧毛巾那样绞在一起,可我还是停不下来。我不愿意停止。我不懂也没有别的更温柔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我曾经的那些经历它们都太尖锐了。而柔情的部分被我自私地裹藏,因为我固执地认为那是我最后仅有的珍宝,只愿自己偷偷地回味。我舍不得把它们也当做手段用出来,即使是用在母亲身上,我也自私地不肯舍得。我宁愿用最残酷的手段算计自己的妈妈,都不肯给她一点点温柔。原来我真的像你,父亲,真他妈的和你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很满意啊现在?你他妈当初为什么不对我动手啊!你把我带来这世上,再把我带走不就好了。你这个混蛋!

    “很多同性恋都想过死,有一些也真的成功了。”我把手放下,退开一步,仍旧站着,冷酷地看着母亲,“而有人在致悼词的时候是这样的,‘该死!谁叫你是同性恋,你不死还能干吗!垃圾!恶心!呸!’可实际上,那些死了的,可不是因为这些社会上不相干的人那几句看不惯的闲言碎语,而是因为他们自己家人的眼神。没有人会因为自己不在乎的人去死,妈,没有人会。我也想过死,一了百了,尤其是当我身上的标签还不止同性恋这一张而已的时候,我更是渴望能死,死都是一种恩赐。同性恋,杀人犯的孩子,爸爸是死囚,小哑巴,听起来这人如果不从这世上消失都玷污了这个世界。谁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呼吸同一块空气,怕被传染怕吐。

    “如果未成年的人犯罪了,他们被报道出来只会被称为张三李四这样的化名。可一个成年人犯罪了,他的大名就会被原原本本地写在报纸上,生辰八字巨细无遗。然而他们无辜的家人呢?他们那没有犯罪的未成年的孩子,就要因此受到牵连了。好笑吗?犯错的人被保护了,社会觉得自己应该施舍他们宽容给予他们机会,他们的父母很多这时还会拼了命地去袒护,想法设法为孩子减轻责任甚至会去代他们认罪。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像我这样的呢?可曾有人愿意大方地给我机会?他们不但不信任我,而且觉得从我这里拿走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老子对不起这个世界,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就是法律的平等道德的正义。”

    我把双手抬起来,摊在她面前:“我去学理发,我知道我只有做得比别人更好才能出人头地。我跟老师学技巧,拼了命想把他身上的经验榨取出来为我所用。我不放过每一个来到自己面前的客人,因为我知道那是我的机会,如果我浪费了,也许就永远失去了,而我是有多渴望机会啊。我做学徒给人洗头的那些日子,每天不停地洗,泡得我手都烂掉了我也不敢松懈。妈,你以为我图的就是那三块五块的洗头的钱吗?我是不敢浪费时间。时间是什么?时间不是钟表,时间是用来积累成就感的东西,而不是用来悔恨的玩意。等我终于熬出头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发型师的时候,周围那些人的嫉妒和闲言碎语我完全不在乎。因为我不怕。我的东西不是投机取巧得来的,是我一点一点攒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成功了,那种自己打拼得来的力量,比别人给我的,要享受的多。所以,”

    我放下手,继续看着她,“我不想死了。我凭什么要去死啊?我一点点积攒自己的力量,慢慢的,等待机会,像我这样心术不正的东西,只要有一次机会来临我就足够用了。而等我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妈,我就可以去蚕食别人的东西了。那些享受着嗟来之食还浪费机会的人,他们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东西,啊?妈,却原来,这世界竟是对我太好,它不是把我的东西夺走了,它是把我的东西暂时寄放别处保存了,等我强大的时候,再连本带利送回我面前的。所以,我为什么要死啊?我要活得比他们都好,我就报复成功了。”

    我退回去坐下,一脸冷漠地注视着母亲。她的眼泪停止,泪痕犹在,望着我,长久地不发一言。山林间的微风从我们中间穿过,是此刻世间唯一的声音。妈妈的眼睛真好看。在望着我。而我的心是恶毒的。

    我忽然恨起来,恨得无法无天。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那么漂亮,是我父亲毕生的挚爱。可他毕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感情,结果自己毁了自己。他们俩谁都没向别人诉说过自己的痛苦,他是没人可说,而她,是不习惯去说。她的家教她的传承告诉她,向别人诉说痛苦是可耻的,不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做的。沉默应该是一种习惯,它最终可以导向平静的品格。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我从未有过诉说。面对乐乐,我羞于启齿;面对安斐,我从未有此念。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