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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然兴建的艺大运动新馆,就是他父亲的捐款堆成的。

    父亲为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却被纪宜挽拒,坚持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父亲只好让他住进当时新盖不久的研究生会馆,据说是全艺大设备最好的学生宿舍。

    终于脱离那个家后,纪宜的人生守则还是没有变。

    他相信一切都可以努力。艺大的一切,一开始对在菁英世界里活过来的纪宜而言,也非常新奇,学校里少见拿着书的人,上课缺席的比到场的多。聚餐时谈论的不是未来要到哪个国家深造、就业的方向和计画,而是哪个系的马子比较正、比较好搞上床。

    但是纪宜却从另一个地方,感受到全然不同于父亲、兄姊的力量。那就是舞台。

    那些人,那些对纪宜来讲同样新奇的同学。不管平常再怎么熬夜酗酒,打牌打到舍监来赶人,上课时总是一副三天没睡饱的模样,但一接触舞台,一谈论到戏剧,许多人就像换了一个人,对着聚光灯、对着华丽的布景,展现他们永远也宣泄不尽的生命。

    纪宜很快就接触到他以往没有接触、甚至不敢接触的世界。

    他的学习能力比任何人都快,不出短短三年,就已经把自己完全变成了戏剧人,就连性向也是。

    在他发现自己喜欢男性,也只能接受和男性上床时,还认真地到图书馆查了一阵子关于性向的书籍,外加一大堆电影和实战影片。最后他得出非常有社会学与现代观的结论:性向是天生的,无关罪恶与疾病,他只要坦然接受它就可以了。

    而对于爱情,纪宜也一样相信,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啊,学、学长……不要……不要……慢、慢一点,呜……

    瓜子是纪宜的室友,研究生会馆是两人一房制,否则房间实在大得太过夸张,连卫浴都贴心地分成两间,租金当然也高得惊人。

    纪宜和瓜子是同样是戏剧科的同学,瓜子是因为追一个酒吧的小男友,追到人财两失,还被小男友的相好扁了一顿,连原本租的房子都被房东踢出来。

    当时三年级的纪宜于是像神一样降临他面前,告诉他只要替他打扫房间,并且听从他在这间宿舍里的所有指示的话,他就可以?费免?分租房间给他。瓜子刚听到时,当然是也把纪宜当神一样地拜,还签下切结书说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但是过不到一个月他就后悔了,因为很快发现拯救他的神不是神,而是魔王。

    不行了吗?这么快?

    学、学长……不……太、太深了……啊……啊啊……唔……不,不要那里……

    瓜子把耳朵靠在门上,计算着到结束为止的时间。从他第一天高高兴兴搬进这屋子时,就被吓了一跳,以前和纪宜同班时,就有听过类似的传闻,那就是纪宜很照顾学弟,照顾到无微不至的事情。他还很慎重地问了,是学弟,不是学妹。

    等到真的变成传说之人的室友,瓜子才知道传说毕竟还是传说。

    纪宜何止是照顾,根本是把人照顾到床上去了。从他搬起来到现在半年,纪宜的床上出现的学弟玲琅满目,种类多到可以开一家学弟百货专柜。清纯型的、运动清爽型的、邻家小弟弟型的、女装安定型的,还有少数肌r猛男型的,应有尽有。

    只要脸蛋不错、身材够优质,在新生中颇有一点名气的学弟,过几天瓜子就会不意外地在纪宜床上看到他羞涩地掩着被子,怯生生缩着光luo的腿,声音沙哑地问他:

    小蟹学长呢?

    而且纪宜恐怖的一点是,纵使目击这么多次香艳场景,瓜子还没有见过他和哪个学弟告白过。

    纪宜就是有这种本领,被他盯上的学弟,首先会受到总统级的学长关怀,送宵夜、送零食,借笔记还外加表演课课辅。

    一但看出学弟有潜能,纪宜还会进一步教他更有趣的事,比如带他去某种酒吧,偶尔还在恶少纠缠下英雄救美一下。

    而且纪宜很懂得因材施教,不会每个人都用标准教战守则上那一套,他就是能在短时间找到那个学弟的心中最柔软的点、找到他容易被动摇的空间,然后巧妙地、有计画性地各个击破。这年头每个人都有自己一段伤心事,所以一点也难不倒细心的纪宜。

    到最后学弟不是哭着在他怀里诉苦,抓着他的衣摆不放,就是把自己的一切掏心掏肺,把纪宜当做他的救世主,

    学长……求求你,我知道是我为难你……但是,我、我就只有学长了。学长……学长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到了这个地步,纪宜就算把他带到国家戏剧院,他都会?光脱?衣服请求纪宜上他了。

    瓜子往门缝里看了一眼。这个学弟好像是舞蹈科一年级的,是属于活泼那一型,刚进来的时候活力四s,很受学院里的嘱目。

    但在纪宜床上却像完全变了个人,纪宜光luo着上半身背对着门,眼镜被他放在一边,两手把学弟的手腕抓着贴到墙上,下半身还埋在学弟的体内。

    学弟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小腹因疼痛而微颤,眼角却写满情热的激动,

    啊,啊,小蟹……小蟹学长……蟹……

    蟹什么蟹啊,赶快泄啦!我还要负责整理房间耶!瓜子很不爽地靠回墙上。

    而每次纪宜带回来的人,总是吃干抹净拍拍?股p?就闪,留下他要收拾房间的残局,还要收拾被吃光丢掉学弟的心灵。

    纪宜最让瓜子佩服的一点,还不是把学弟的功夫,艺大里的千人斩老实说不在少数,男的女的男女通吃的都有。纪宜最厉害的是,他撇清责任的功夫,瓜子从没听过他告白,也没听过他主动谈分手,每次总是学弟含着泪,跑到他面前主动说:

    对不起学长,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到目前为止,在瓜子脑袋有限的记忆体里,的确也没见过有哪个学弟重覆两次出现在他床上。总是上过一次,身体各处被纪宜充份地使用过后,就像免洗餐具一样被丢在床上,在自己的护送下失神地走出这间房间,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瓜子对此一直很好奇,直到有一次,他在中庭目击他和一个二年级,看起来十分苍白的美少年谈话。美少年学弟哭得抽抽咽咽,还伸手抱住了纪宜的腰:

    学、学长,我、我办不到……我忘不了学长……

    他一惊之下躲到树后,看着纪宜似乎叹了口气,在学弟面前蹲了下来。镜片下的双眸闪着温柔的光辉,还替美少年拨去了哭乱的额发:

    昊辉,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记得吗?

    记、记得,小蟹学长,可是我真的……

    昊辉,我不是不喜欢你,你是很好的男人,真的很棒。能够在人生这个阶段遇到你,真的让我感到很庆幸,但是我真的不行,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昊辉,如果你觉得是我骗了你,把你拐上床,那么我会负责,你可以今天就搬进我那里……

    不、不是的!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瓜子看学弟的脸色倏地苍白,拼命地摇了摇头。泪水刹时夺眶而出,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瓜子都我见犹怜:

    我……我绝对没有说学长骗我的意思,也没有要学长为我牺牲什么。我、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学长,我、我的心好疼、好痛,只要一看到学长就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学长,只、只是……

    喔喔,关键句出现了!瓜子经验老道地点点头,那就应该快解决了。

    不要对不起,该对不起的是我。昊辉,真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好,你就哭吧,靠在我怀里哭,想哭多久都随便你,对不起,我竟没有发现你的心情。

    学长……

    后来那个学弟在几天后就自动消失了,在学院里还会刻意避开纪宜。再过没多久,瓜子就看到他和另一个音乐系的少年出双入对,只是远远看着纪宜时,会露出些微落寞的神情。那个新的同伴也戴着眼镜,一副小纪宜的感觉。

    房间传来门开的声音,纪宜?l赤?着上身出现在门口。瓜子打量他戏剧科学生标准的身材和脸蛋,指间还沾着?情激?的y体,从回忆中啧啧两声,

    学弟杀手。小蟹,你真的是有够可怕的。

    他往门缝看了一眼,那个学弟已经完全被吃干抹净,无力地瘫软在靠墙的床边,双手还半举着,上衣被撩到颈侧,小腹上满布着刚才发泄的欲望,y靡得令人难以直视。漂亮的眼睛紧闭着,看来是被整得晕了过去。

    少啰唆,快点去清理。

    纪宜挑着眉说。他用眼镜布擦着微雾的眼镜,再慢慢把他戴上。即使做了这么多瓜子看来令人发指的行为,纪宜却一直是戏剧学院老师眼里的超级模范生。即使做了这么多瓜子看来令人发指的行为,纪宜却一直是戏剧学院老师眼里的超级模范生。

    也难怪,每堂课准时出席、没事就自愿当老师的?费免?劳工,体己话说得比什么都甜,公演时帮着洗场地、做道具,还会协助安抚暴动的学生,笔记抄得连教课的人都自叹弗如。瓜子承认自己要是教授,也会对这种艺大稀有动物爱不释手。

    而且那些笔记,到最后还会变成纪宜用来钓死当边缘学弟的宝物,所以他毫无怨言地细心整理,还分门别科地整理成册,瓜子有时候还得用巨额贷款和他买一本复印。而且那些笔记,到最后还会变成纪宜用来钓死当边缘学弟的宝物,所以他毫无怨言地细心整理,还分门别科地整理成册,瓜子有时候还得用巨额贷款和他买一本复印。

    是是,还好我和你同届,否则我大概也逃不过你的魔掌……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了门,这间会馆因为房间大,一个楼层会进出的人很少,住的人都是像纪宜这样的少爷。他把还软靠在墙上的学弟放倒在床上,把床边的卫生纸拎一拎,像个清洁人员般丢到专用垃圾筒里,然后替学弟盖上了被子。

    回头看到纪宜背对着他穿上衬衫,还一丝不苟地逐一扣上钮扣,

    放心吧,就算你是学弟,我也不会看上你。我并不是来者不拒。

    纪宜淡淡地说,瓜子脸色青了一下,纪宜就只有在这间房间、在他面前,才会短暂地露出本性。他把衬衫放到裤子里扎好,走到卧房拿了平常用的文件夹,又从衣架上那下外套,然后走到洗脸盆旁,用肥皂冲洗着手。瓜子问他:

    你要去哪里?今天下午学院没上课不是吗?

    我答应虞老师要替他的剧场当排助,现在每个星期三都得去。

    虞老师?你说女王?哇靠,你什么时候连他都攀上啦?

    纪宜对着打光的镜子整理领子,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条领带,对着镜子系好,又梳理了一下头发,

    虞诚是华人剧界很有名的舞台制作,也是导演,我打算以后毕制找他指导。

    瓜子有些调侃地吹了声口哨:了不起,前途无量,女王的学生全是一些恐怖的怪物,不是天才就是鬼才。像是二年级的那个小情侣档,你知道吗?

    小情侣档?

    就是罐子和于越啊,你应该认识吧?

    喔,他们呀,纪宜检查了一下文件包里的东西,瞥了他一眼:

    我们还满熟的,我和辛维学弟。

    靠,原来都已经套好关系了!瓜子瞪大了眼睛:喂,你该不会……想向那个罐子学弟……下手吧?

    怎么可能,他比我还大一岁,也不是我的型。我说过了我并不是来者不拒。

    纪宜说着,就打开了房间的门,拿了架上的皮夹。瓜子又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酣,颊上还透着迷人红晕的少年,忍不住又开口:喂,小蟹……

    什么事?有话快讲,我至少要提早五分钟到。

    他不耐地看了看手中的表,瓜子把视线从诱人的学弟上移开,叹了口气,

    你啊,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学弟……我是说,也不是说非要爱得轰轰烈烈什么的,反正这年头也不流行琼瑶了。小蟹,你从来没有……认真想要和哪个人、或对哪个人有种感觉……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之类的吗?

    瓜,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纪宜淡淡地说,语气中的凉意竟然瓜子背脊一凉:

    但、但是,至少不是上过一次床就丢吧?你难道没有和哪个床上的学弟分别后,忽然很想再看看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之类的,毕竟都上床了,总有一两个特别让你在意的,想要再多接触一点的……

    纪宜好像觉得很烦似地,握着门把停下来,

    我有试过,瓜,不要把我讲得像午夜牛郎似的。只是……那些再可爱的少年,不管哪一个都好,上过床之后、和我有了这种亲密关系之后,就会渐渐变得令人厌烦。

    厌烦?

    像是……自己消失了、自己再也变得不重要,完全以对方的存在为存在、对方的一切做为自己生命的价值,他变得敏感、神经质,你一点点小小的动作,就会让他反应很大,言语和动作也开始小心翼翼,好像怕你嫌弃他、他触怒你似的,完全失去原来的个性和活力,比较起来,床上的他们还比较有趣。

    瓜子用看火星人的眼光瞪着他,

    小蟹,那是因为他们喜欢你!他抱了一下头,他的室友,比他想像中还异常:

    我的天哪!小蟹,你这个人,他们这样,是因为他们喜欢你!你明白吗?而你从来没学着爱过他们,所以才会觉得他们烦!

    是吗?纪宜侧了一下首,好像在接收瓜子的话:

    那也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也不够坚强,如果他们够喜欢我的话,应该要让自己变成能让我爱上的人,而不只是战战兢兢地看我的脸色,期待着我主动经营这段关系,这就和期末考一样,自己不去念书,却希望旁边的同学坐过来一点,好让他……

    纪宜,小蟹,那不一样,那完全不一样!瓜子好像忍无可忍了,床上的学弟翻了一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很脆弱、很无能,无时无刻都感到恐惧,你懂吗?

    为什么?纪宜挑眉,

    人软弱是自己不好,我最讨厌什么都做不到又怪东怪西的人。

    为什……啊,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小蟹,你真是个令人傻眼的家伙。

    瓜子不理他了,他转过头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保险套:

    像你这种人,最好遇到一个比你还无情一百倍的家伙,让你爱到又碰不到,尝尝那种刻骨铭心的滋味,你就会知道为什么,真是恶人要有恶人磨。他碎碎念着说。

    他拾起地上学弟带来的,特地为纪宜制作的手工蛋糕,通常学弟带来的礼物,吃得都进了他的肚子,用的就回收处理。纪宜从来都不碰,也不会留下来。

    从来就不碰,不会留下来。就像他对待爱情的态度。

    ***

    期中?前考?纪宜都会闭关念书,也暂时停止床上学弟的生产线,这是瓜子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所谓死菁英的念书方式。平平是西洋戏剧史,他?前考?三天才拣起课本从头看一遍,但看到中间就睡着,看到尾巴之后忘了前面。

    纪宜却是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坐在书桌前,从开始念书手就动个不停,后来瓜子才知道他同一个地方会念三次,还会试拟老师出的题目,根据每一部份写下自己的意见和心得,再配合参考资料和上课笔记,连笔试科老师都对他五体投地。

    术科也是,瓜子本来想像纪宜这种人,演起戏来一定一扳一眼,照本宣科,没有什么可看性。

    但是一年级时第一堂表演课期末呈现,纪宜的表现就让大家傻眼。瓜子实在难以想像,一个恋爱观如此扭曲的人,为什么可以在舞台上、灯光下,演出如此动人、具张力的角色,而且就是爱情戏也难不倒他。

    这个男人,就像是天生知道在舞台上该怎么做、和舞台合为一体似的。瓜子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就有几个这样的学生,但他怎么也看不出纪宜是那样的演员。

    如此自律自守,连马桶小号冲半次、大号冲两次都严格恪遵的模范生,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丰沛的情感和感受性。瓜子二年级冬季公演后,还发现他一个人窝在后台,穿着戏服不断流泪,直到瓜子走近他,他才慌张地抹干眼泪,再若无其事地上台谢幕。

    他完全无法理解纪宜这个人,纪宜也不给他空隙理解。

    喂,小蟹,你有听说那学弟吗?

    期中考过后就是最繁忙的夏季公演,纪宜也减少带学弟回来的次数。三年级的戏剧导演开始由学生担任,从灯光到剧场也全由学生负责。纪宜饰演这次的男主角之一,有钱有权有容貌却注定一辈子得不到爱情的公爵,瓜子还暗赞真是恰如其份

    哪个学弟?

    一如往常细心地研读剧本,认真做笔记,他对剧场的掌控,往往连专修导演的学生都对他甘拜下风。但纪宜对导演却仿佛兴趣缺缺,他比较想站上舞台,

    喔,我是听一个美术科的朋友讲得,他说有个今年刚进来的学弟,他好像到处在征人体模特儿,替他的作品当范本。

    不是才一年级吗?这么卖力。

    纪宜舒了舒眉毛,在剧本上加了一笔。瓜子又兴冲冲地说:

    对啊,听说他是个超级怪人,班上的活动也好、聚会也好,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到现在他们科见过他的人还没几个。没事就窝在宿舍里,而且还不是画画,而是做一些奇怪的艺术品,做到舍监都来?议抗?了,室友也受不了逃了出去。

    奇怪的艺术品?

    对啊,像是去收集一大堆枯枝,再把他们拼成像鱼网一样的东西,然后在中庭矗立起来晒太阳。或是找来一堆玻璃器皿,再通通把他敲碎掉,放在一个大水盆里,把昂贵的颜料洒上去,据说他在做的时候还是晚上,路过的学生还以为他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