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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习齐看女王一副真的要来帮他脱的样子,只好咬了咬牙,伸手脱去了套头的毛衣,自从上高中以后,不分冬夏,他都穿着套头的长袖外衣,冬天更是尽可能包得密不透风。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脱啊!女王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脱了套头的毛衣,又缓缓地把内衣掀了起来,苍白的胸膛展露在大镜子前那一瞬间,习齐听到剧组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习齐闭起了眼睛,不想去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虽然门禁没有以往那么严,肖桓他们晚上一样没少饶他。

    而且自从上次的失踪事件后,肖桓和肖瑜间忽然多了种微妙的默契。肖桓在上他的时候,肖瑜竟不像以往在旁边观赏,同样的肖瑜玩弄他的时候,肖桓也总是找借口躲得远远的。虽然这样对习齐而言算是松了口气,他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肖桓嗜烟,每到性事□□时,总喜欢拿烟头往他敏感的地方烫。□□也好、锁骨也好,有时是背脊、有时是大腿之间,看习齐被烫得痛哭求饶,肖桓就会更加兴奋。也因此他的身上经常布满一点一点红黑色的烫伤,看来就够触目惊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兄弟俩轮流留下的瘀青、抓痕,有时候肖瑜兴致起来,还会拿皮带之类的东西,让肖桓抽他的背或p股。习齐把脱下来的内衣拎在手上,默默地看着肖桓昨夜留下来的,从肩膀到侧腹长长的红痕,那是他用蜡油慢慢滴出来的。

    排练室里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声音,连女王都很意外的样子。直到阿耀学长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女朋友的话这也太狠了吧?小学弟喜欢玩女王游戏吗?但其它人都没有出声,纪宜的表情异常严肃,阿耀也只好闭嘴。

    习齐发现罐子学长终于往他这里瞥了一眼,脸上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苍白背脊上的红痕。

    女王终于说话了,好,很好。

    他吐了口气,坐回导演椅上,忽然转头望向了罐子:

    怎么样,稍微有点兴趣了吗?

    罐子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让习齐有些窘迫,但这是罐子自从加入剧组后,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罐子没有说话,倒是菫学姊开口了,老大,你要让习齐用这副身体上台?习齐注意到她不再叫自己小学弟,改叫起他名字了:你什么都不问吗?

    给我闭嘴!这里是谁在作主?女王一句话压回菫的抗议,她只好坐回观席上。习齐沉默坐在舞台区中央,其实他有点意外,本来以为女王看到他满身伤痕之后,又会破口大骂一顿才对。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说很好,习齐不知道他的很好指得是什么。

    其实就剧本而言,ivy算是习齐觉得庆幸的角色了。少年的台词非常少,他是个怯懦、胆小,不太发表自己意见的角色。总是静静地听着ti像神经病一样高谈阔论,因此台词很少,大部份时间都在恍惚和呓语。

    ivy最常讲的台词就是:啊,蘑菇、好多蘑菇……每当他心里感到不安或兴奋时,就会反复念着类似的台词。

    而且ivy还很健忘,与其健忘,不如说记忆对他而言只是虚幻的假象,因为每样东西对他而言都是蘑菇,他只要记得蘑菇就够了。

    你就保持这个样子,ti,你也是,两个人从第一幕d段那里,ivy向ti诉说自己眼中看见的世界那边来一次。

    女王忽然命令道。习齐有些意外,他记得那是ivy和ti开始拉近距离的一幕戏,ivy从对ti拿着剪刀的恐惧,到留下深刻印象,最后对他感到好奇,主动靠近试图在垃圾场的纸箱上剪出一枚月亮的ti。

    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ivy就像只怕生又好奇的猫,怯生生地把爪子伸向危险的野兽,却又深深被ti的热度所吸引。在那幕戏里,ti第一次吻了ivy。

    我告诉你们,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他们看不见真正的世界……

    习齐才念了个开头,女王就挥着手打断了: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小声鬼听得见!你知道演艺厅有多大吗?丹田!用肚子!不要连这个也要我教!习齐脸上一红,赶快放大了声量,

    我告诉你,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这城市的人全都瞎了,他们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盲目地走着。他们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像他们对这世界当真了如指掌,那些听不见、看不到的东西,全被他们称为疯子。

    疯子呢,那些人总这么叫我,但是我告诉你喔……

    他按照剧本坐倒在舞台上,用手向舞台边缘比划着,紧张让他浑身冰冷,腹肌在微微发抖。感觉到女王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习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像那盏灯、那棵树、那片森林、还有这个又吵又挤的城市,全是蘑菇,全是满满的、满满的蘑菇。他们都看不到,但是我却知道,我数得出来,一颗、两颗,三颗,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那边是紫色的……

    习齐吓了一跳,因为罐子忽然半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剧本里写得那样。但是剧本里没有写体温,没有写罐子清晰可闻、充满生命力的脉膊声。

    被这样一抓,习齐觉得紧张感顿时消失了,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这只紧抓着自己的手,他被吸进了属于ti的世界里,

    那么我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蘑菇?

    习齐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台词,罐子的脸离他好近:黑色……黑色的、非常庞大的……唔!习齐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因为罐子抓过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灼热的颊上。在剧本里头没有这一段,完全是罐子的即兴演出:

    我什么地方看起来像蘑菇?是脸颊、颈子……罐子紧紧抓着他的手,缓慢、强迫而又带点暗示意味地,从自己的颊侧带着他往下滑。习齐求助似地瞥了一眼女王,却发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罐子忽然反身坐下,从后面夹住他的肩,把他纳在怀抱里。两个人都是上身□□,罐子身上黏腻的汗水,贴在自己的背脊上,让习齐感到前所未有的燥动起来,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彷佛被挤压、被搔动着,叫嚣着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夹在捕兽钳里的猫,从灵魂到身体都动弹不得。

    而罐子依然捏着他细瘦的手,挪着他的指尖,让他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探索,

    还是胸口?腹部?我这双染满遗忘之物的双手?这双走遍废弃之地的双足,还是……习齐脸色苍白地仰视着罐子,罐子也望着他,抓着习齐的手慢条斯理地挪动到两腿之间,刚穿上的牛仔裤还有些紊乱,习齐的指尖触碰到灼热之处,不由得浑身一颤:

    还是……这里?

    习齐无法呼吸,也无法动。他发现罐子不是看着他的眼睛,而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些经年累月、在他身上烙印下的伤痕,罐子竟以近乎渴望的表情盯着,用眼神撕抓着、舔舐着。有瞬间习齐以为罐子就要吻他了,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

    但下一秒罐子却决绝地放开了他,突如其来的推力让习齐差点倒在地上,他诧异地望着忽然站起来的罐子,还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抽离,

    不行,办不到。虞老师,我办不到。

    罐子一离开舞台,脸色就马上变了。习齐觉得他真是天生的演员、与生俱来的戏子,刚才那种彷佛要把他吞噬的眼神全不见了,习齐发现罐子的眼神又恢复到早上打招呼时,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

    我办不到。

    你得办到,辛维。女王冷冷地答。

    我不行!老师,你知道我不可能!罐子忽然暴怒似地,指了一下习齐:

    这家伙,这个小鬼,讲着我和knob一起翻译、一起改编,不知道反复演练、推敲多少次才写出来的对白,但他根本不懂knob,不懂ivy!ivy这个角色的灵魂,他根本没有碰触到,就算是一半也没有!他连knob一半也及不上!

    辛维,小越已经死了。女王不为所动,他定定地望着焦躁的罐子:他不可能再活过来演你的ivy,你只能接受,否则就放弃这个角色。

    习齐还在喘息,他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感觉无法停止。但罐子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和舞台上那种炽热、渴望的眼神落差极大,就算知道是演戏,习齐还是觉得胸口像被拿走了什么,空荡荡地闷的难受,

    要我接受?罐子忽然笑了一下,他彷佛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望着女王:

    老师,我完全不懂,这就是你选来代替knob的人?

    不是代替,女王很快反驳:

    辛维,你应该知道,舞台上没有谁代替谁的问题。

    那至少不要找个连最基本的即兴都不会的小鬼!罐子似乎是决心摊牌了,剧组的人谁也没有c话,罐子大步走向女王,

    还是你是在讽刺我?找个一年级的来嘲笑我?

    我就是要这样的人。女王依旧跷脚坐着,丝毫不让地和罐子对望:

    辛维,我从一年级见到你们两个,就知道你们会是个好演员,你们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但是辛维,就像我在办公室里和你说的……女王彷佛有些累的似地,低下头来揉了揉太阳x,

    最近我看了很多,看了很多世界名剧,shakespeare、did at、harold pter,还有许许多多令人惊叹的演员和剧场。也看了你和小越的戏,每一出、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我反复地看着,像着魔一样地反复看着……他望着剑拔弩张的罐子,

    然后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我要的戏剧、我要的舞台不是这样,不只是这样。

    所以你就找了这样一个小鬼?你认为他能演出你想要的戏?罐子嗤之以鼻。

    我不知道,但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女王勾起唇角,笑意却很淡,

    辛维,你和小越都是演员,但我是导演、是制作,我是创造戏剧、赋予戏剧生命的人。你们不明白那种感觉,每当我拿到一份剧作家的剧本时,那种在汪洋中摸索,兴奋得想尖叫又紧张得想发抖的感觉,更纯粹、更激情、更惊喜或更惊悚,就像在黑暗的dx中行走……辛维,有朝一日你也坐上这把椅子的话,你也会明白的。他淡淡地说。

    你是说knob无法演出你要的ivy吗,虞老师?罐子一点不让。

    习齐看见女王叹了口气,半闭起了眼睛,某些方面来说,我是这个意思。

    很好,我明白了。罐子拍了一下大腿,他从习齐身边拾起了上衣,在舞台上转了个圈,咬住牙,我明白了,虞老师。他又说了一次。

    罐子连打个招呼也没有,把衣服往背后一甩,就大步往排练室门口走。习齐忙站了起来,但是女王似乎也没有拦他的意思,

    让他脑子冷静一下,小纪,不用追。

    看纪宜一副要追上去的样子,女王把额头架着在手背上,闭着眼睛说。排练室的门碰地一声关上,剧组的人全都颤了一下,鸦雀无声。

    习齐深深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身后,彷佛有支看不见的手,静静地搭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拉近、推开,拉近又再推开。在这个舞台上、这盏灯光下,始终有个看不见的影子,默默地舞着、唱着、搬演着。

    亡者已逝,但不曾从在意他的人身边消失。曾失去亲人的习齐最明白这个道理。

    排练结束后,习齐留下来整理场地。女王还是什么也没有对他说,习齐本来期待他对自己能有什么意见,或是像学长姊一样的训斥、严厉的批评也好。但是女王除了看不过去时,会指导几句基本功的问题外,对他对角色的诠释完全不置一辞。

    熊先生来锁排练室的门,习齐走出排练室时,发现外面下了大雨。他早上出门时匆匆忙忙,竟忘了带伞,只好望着倾盆的大雨发呆。

    没有伞吗?

    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习齐一吓,抬头一看,却是纪学长温和的笑脸。

    学、学长!他大为意外,距离排练结束已经有段时间,但纪宜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双手抱着胸,袖口已经微湿了,就这样静静看着活动馆外的大雨。

    我在等人。察觉习齐疑惑的视线,很快解释道。他又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黑伞递给习齐:不介意的话拿去用吧!来找我的人应该会带伞,我和他一起撑就好了。

    习齐愣愣地接过那把黑伞,捏紧伞柄,看着馆外不断落下的大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学长。他叫了一声。

    嗯?纪宜望着他,镜片下的眼睛充满关怀。

    罐子学长……学长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纪宜放下抱胸的臂,为什么这么想?他柔声问。

    因为……习齐回想起舞台上,那只炽热的手,还有相对冰冷的眼神,胸口又闷了起来:罐子学长……好像很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和我同台演戏。

    纪宜笑了一下,罐子一向如此,你不知道他以前的事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是谁也不甩的,还曾经在舞台上扁过女主角,扁到人家送医院,只因为她吻戏总是演不好。女王常叫罐子人渣、王八蛋,不是没有原因的。

    习齐起了些寒栗,倒不是怕真的被罐子扁。而是罐子扁了他以后肖桓他们会怎么反应,习齐真是完全无法想象。

    纪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knob例外,knob是罐子的精灵,除了他,或许还有虞老师吧!罐子向来是谁也不搭理的。

    习齐嗯了一声,但即使听到纪宜这样说,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罐子学长,在美国待了很久吗?

    据说是在茱莉亚念了三年,被学校退学,又回来这里重念,其实他是可以c班的,只是本人坚持要从头开始的样子,所以其实他比我还大上一岁。

    到底是为什么被退学呢?

    女王说,是因为和男教授上床,而那个教授已经有妻子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女王不太提,我和罐子也不是很聊得来的那种朋友。

    习齐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纪宜看着他被雨淋得苍白的颊,忽然说:

    这出戏,当初是虞老师、罐子和knob一起选的,你知道吗?

    咦,是这样吗?习齐有些意外。

    当初是罐子最先出的主意,女王看过之后觉得很好,他们师生一起讨论,才决定出现在这种疯狂的呈现方式。

    习齐终于明白,罐子那时候为什么会说,这是我的戏,你夺不走他的理由了。

    老师……和罐子还有knob学长,感情很好吗?

    嗯,以前是这样没错。他们三个人在我看来,比较像是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吧!虽然我不是天才,但是我知道,像女王这样的人都是很寂寞的。纪宜笑了一下。

    老师……女王似乎很在意这出戏。

    对女王来说,这是他人生中里程碑般的一场戏也说不定。他自己选剧本、自己翻译、自己改编,从舞台总监到导演到许多细节都一手包办,说是实验剧,或许正是女王拿他至今以往在戏剧上投注的心力和热情为材料,所做的一场最大赌注也说不定。

    这么重要的戏……为什么不去找专业的演员,要用艺大的学生呢?还找像我样子的……习齐蹲了下来,把黑伞紧紧握在手心里,看着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

    我不知道老师的心思,应该说,很少有人知道女王心里在想什么。

    纪宜表情有些缈远,在雨声淅沥中抱住了臂:

    但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女王做出来的戏,让我感动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让我留在剧院里很久很久,直到走出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女王的戏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习齐,而你正参与着这样一出戏,纪宜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相信女王,同时也要相信你自己。

    习齐又低下了头,默默地咬住了下唇。纪宜看着他的样子,从纪录上撕下一张纸,拿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还有我的宿舍号码……习齐,要是你……习齐发现他的视线,往他后颈上的烟烫伤瞥了一眼:

    ……随时有什么困难的话,欢迎来找我。我和我的朋友都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习齐还来不及答话,忽听纪宜啊了一声,往大雨里冲了过去。习齐吓了一跳,往外一看,才发现活动馆外的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全身被雨淋得湿透,还穿着像是帆布一样的大围兜,正急急忙忙地朝这里跑过来。

    纪宜朝那个人迎上去,没想到还没碰到人,那个人就咚地一声,滑倒在大雨里,跌了个狗吃屎,还溅了纪宜一身水花:

    你没带伞?下这么大雨为什么没带伞?

    纪宜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习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稳重、像邻家大哥一样的纪学长,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把那个怪人从水洼里捞起来,脱下外套,把他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挡雨。习齐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圆圆的、略显苍白的娃娃脸,正是介希的二哥介鱼。

    你迟到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跑回去拿伞……而且为什么穿成这样?他听见纪宜一边碎碎念,一边替他拨去及肩长发上的水珠,围兜上全是颜料之类的余痕,

    抱歉……小蟹……我做到有点忘我了,就忘记你在这里等我……

    介鱼用习齐记忆中细若蚊蚋的声音说着,还对着纪宜笑了一下。两个人回过头来,才发现站在廊檐下的习齐,习齐不禁有些窘迫:鱼、鱼哥好。他忙行了个礼。

    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