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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想我当时怎么不一手机把雅索扔死算了。

    唐梅看了我们老半天,说,我回去劈了他。我一听吓得一机灵,眼前一道血花,跟一只鸭子被剁了一样。我说,别啊,唐梅,不值得。

    丁丁一听,又来精神了,劈死他?太便宜了他吧,这类没定性的,点天灯都算轻的,千刀万剐也对不起老天。唐梅,你把他绑起来扔了鳄鱼池算给他面子。

    唐梅说,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剁了他算了。

    丁丁说好,我给你磨刀。

    唐梅说,那好,我先走了。说完,她冲我们柔媚的笑,在她转身走时,我突然觉得现实中从没有一个女子如此凄艳过,凄艳的让我想号啕大哭。

    我跟丁丁说,不会有事吧?丁丁淡淡地笑,说,有事?不过气话,如果说了就做,估计我爸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妈捞出来剁烂了,再下了油锅。

    我想想也是,就安心地躺着,跟木乃伊似的。

    没躺多久,我妈和我爸就冲了进来。一看他们,我觉得自己有些气数将尽。

    我妈却出乎意料得没给我唱革命小调,她一见我跟张纸似的贴在床上,就哭开了。

    我说,妈你别这样,我害怕。我没做什么坏事,真没做,妈你别这样。

    我爸站在她的身后,脸上的痛苦如刀刻一般清晰。他想开口,又咽了下去。我把头别向一边,安慰我妈。

    老太太说,小脱,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就是想杀人,妈也替你把牢底坐穿。

    我一听,又是哭又是笑,觉得我妈觉悟真不一般,能用革命语句来激励我犯罪。我说妈,你这么说,我都想屠城了,杀杀杀,杀干净了那些狼心狗肺,吃里扒外,贪赃枉法,杀人越货,男盗女娼,玩忽职守的王八蛋!

    丁丁笑得脸上的花都长出来了,她说,叶小脱,年干脆在青岛市投颗原子弹算了,哪有什么清白的人啊?

    我说,妈,我们回家吧。

    我妈说,孩子算我求你,住院吧,算妈求你了。

    我笑,妈,别这样,你看我的头发,天然的琥珀色,多漂亮啊,多漂亮啊。说着说着又哭了,妈,我舍不得啊,真舍不得。

    回家前,我对丁丁说,丁丁,你怪我吗?

    丁丁说你傻了?

    我说,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却逃啊,躲啊,就从没正经帮你……

    她一听就躲安泽怀里哭,她说,你看她多讨厌,老这么折腾人让人哭,多讨厌啊。

    我说,我走了。那一刻,我知道,丁丁从没怪过我,她了解我跟青蛙了解蛤蟆似的,我不过就一鸵鸟,把头拱在地上,自以为看不见,危险就不在了。直到自己被吃掉为止。

    回到家里,我就开始大吃大嚼,最近在雅索那里淑女得有点过分,差点饿死,弄得自己老晕。

    我妈说,小脱,你使劲吃啊。

    我就在我妈的鼓励下,使劲吃了两天,大事再一次飘忽而至。

    来电话的是安泽,我一听他的声音就开始抖,我想什么事情能把丁丁打击得电话都拿不起来了。

    安泽说,小脱,唐梅进去了。

    我说,进去了?怎么?鸭脖子吃坏了人了?

    他说,小脱,别这样,她把那诗人杀了,然后自首了。

    我跟听故事似的,说,哦,知道了。

    我妈问我,怎么了,小脱?

    我把头转向她,我说,妈,杀人了。

    我妈一惊,怎么回事?

    我说,说了你也不清楚,不说了,就是一个人被宰了。

    说完,我继续吃苹果,大口大口地嚼,什么也不想,就在想怎么吃苹果。

    下面又来了一个电话,我顺手接起来,说吧,又怎么了?又谁被宰了?

    雅索说,脱,你说什么?我刚回来,没见你就给你打电话。

    我说,是你啊。然后又觉得晕,我想可能条件反s吧,他都把我饿怕了。

    最后一次见唐梅,是丁丁他爸的功劳。她坐在我们对面,神情飘忽,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他的血真好看。你们相信吗?他的血真好看。

    丁丁只是哭,说唐梅都是我不好啊。

    唐梅仿佛没听见,只是笑,说,他的血真好看,真好看。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疼,喉咙紧得要命,我说,唐梅,他的血不好看,很脏,他配不上你这样的女孩,配不上。

    唐梅终于哭了,她说,我以为相爱的两个人是平等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原来卖鸭脖子的爱再干净也活该低贱,高雅的人死也注定高雅啊。她说小脱,我们有了孩子,可他不要,我杀了他,也杀了孩子,那么小的一团,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最后,她被带走了。她回回头,冲我们笑,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她的背影消逝后,我突然想起春风十里的南京路上,一个女子孱弱如她,扮着两种角色,一分一分地积攒,只为一个有梦的男子,风吹过她的发,她爽亮的声音何曾再响起?都说看开点,爱情不过如此,你如此的爱情灼在谁的心口,每日每夜,疼痛不眠不休,原来,所谓的诗,不是白纸上的字。什么是诗,疼痛如斯,绝望如斯,狰狞如斯,心甘情愿如斯,在唐梅的背影中,我突然明白,原来,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诗人。

    雅索说,脱,我一直以为东方女子的感情是矜持得近乎神圣,没想到也直白如此。

    我仰仰头,直白就低微吗?

    他说,不,直白得让人心疼。

    他说,脱,我以为追求一个东方女子,至少要好多年,我觉得太直白了是对她们的亵渎。

    我笑,我说,雅索,你没见过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的小姐,还是没见过各高校门前的香车宝马啊?

    他略略地伤感起来,他说,脱,你把我弄糊涂了。

    我说雅索,我去拿检查报告,马上就回来,啊。

    他说,我陪你好吗?

    我说,不好,你等着,丁丁一会就来了,还要搭你的便车,给安泽买生日礼物呢。

    我像只麻雀一蹦一跳地蹦上阶梯,拿了报告,就匆匆赶回来。经过妇产科时,我突然看到安泽,他坐在门外,表情颓败而焦急。

    我想,不是吧?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我总觉得世界上很多事情离我们好远,怎么就这么近我们的眼前?

    我给丁丁拨电话,我说,出息了啊,给我出来,我就在门口,我都看到安泽了,要不要一会带你去吃炖母j啊?

    丁丁说,你放了些什么?我在车上,很快就找你们了。

    我说,别装了,安泽在妇产科这儿等你呢,我冲进去搜你了啊。

    丁丁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做了什么好事了,还装样。我在市立医院……

    直到这时,我看到安泽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走了过来,我一看,不是丁丁!我的脑子突然炸开了。我飞快躲起来,我说,丁丁,刚才我在放p,你别当真。

    丁丁说,你给我滚,给我截住他,往死里打。

    我说,丁丁我错了,我错了。电话那头,她的呼吸是那样急促。我明白,我把天给捅下来了。

    我说,丁丁,你别这样。

    她说,小脱,你这人最大一缺点就是不会说谎。我听着她说话,似乎都能听到她泪流的声音,然后她挂断了。

    我冲出医院,跑到雅索车上,我说,雅索,完了,我把天捅破了。说完,眼泪流满了脸。

    一会儿,她打来电话,她说,我都看到了。

    我说,丁丁,你别这样。

    她直接冲我吼,叶小脱,你个混蛋,那你要我怎样啊?你要我怎样啊?我说,丁丁,我去找你,你别哭啊。

    地图青岛,寻找我的北 正文 第十章

    章节字数:2666 更新时间:07…10…14 22:13

    其实,我也不知道丁丁该哪样。我甚至不能安慰她。她说,小脱,今晚陪着我,好吗?我点点头。

    雅索独自开车回家,我和丁丁就开始在街上游荡。天色微微的暗,已经有了些许冬天的味道,我想原来冬天就这样临近了,就这样来到了我们的城市里。而我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那个火热的夏天,武拉拉刚考出驾照,拉着我们满城市里跑,还劫了我的五十元钱;我和丁丁一边啃爆米花看着《猫和老鼠》一边跟格格巫似的笑;还有清亮的安泽,他递给我一杯冰水,餐桌上细细地吃相,一边给丁丁擦掉桌子、衣服上的食物,一边冲她宠溺地笑……原来这个夏天就这么远去了,我们曾经满满的幸福它就这样远去了。

    丁丁说,小脱,我想哭。

    我说,你倒是哭啊。说实话我真不习惯她遇到事情不哭,这让我害怕。

    丁丁说,我哭不出来。要不小脱,你打我一下吧,打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做梦啊。我说丁丁你别这样。

    她说要不我打你一下,你试试疼不疼?

    我说你别神经啊,你再一失手打死我,我还没活够啊。

    她笑,叶小脱,不是做梦,你还是这么没良心,是你的风格,那就不是做梦了。她说那就不是做梦了。

    我说,丁丁你别这样,要不你就打我吧。

    她突然笑起来,叶小脱你怎么能这样混淆我的视听啊,我都分不清是不是做梦了,你怎么能这么讨厌啊。

    她这么一说,我的心突然凉的跟扔在冰窖里,我想起那天在医院里我问她怪不怪我,她就是这样语气在安泽的怀里哭:她说,你看她多讨厌,老这么折腾人让人哭,多讨厌啊。

    而现在她对我笑,她说,小脱,我想唱歌。

    我说好,咱去唱歌。

    我们就随便捡了一个叫“云之恋”的练歌房。一进包间我就琢磨,你说,怪不得媒体老提这个青少年犯罪率飙升怎么着,你说一个普通练歌房的包间里都贴满了“春宫图”,弄得跟个“j窝”似的,你说谁看了不闹革命?不热血沸腾呢?

    丁丁根本就没我这么有社会责任感,一p股坐在沙发上,对果盘一点兴趣都没有,先发愣,然后就自己点好曲目,也不问我想听什么,就开始唱,自顾自的模样,唱王菲的红豆,一遍又一遍。

    一直觉得王菲是红尘中寂寞的精灵,一个伤痕满身却自顾自的精彩,孤单,寂寞,独立,遗世,却从不流泪。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可以有这么多寂寞的精灵,如同王菲一样。只要谁你心脏砥砺在爱情的伤口,都可以这个样子。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丁丁一直唱,不肯停下,直到泪水阑干了她小小的脸,她转头冲我笑笑,好听吗?

    我用力的点点头。

    她继续唱,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她将头斜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中泪水仍然不断流出来……

    我说,丁丁,咱跟他说清楚了,咱不要他了好吗?

    丁丁不肯开口,一直闭着眼睛。我知道,她肯定在想和安泽走来的那一路。

    她突然开口,她说,小脱,你知道吗?我跟安泽的关系多清纯啊,多清纯啊。我现在感觉怎么那么恶心啊。你瞧瞧,多虚假啊,多虚假啊,小脱。

    我一听她声音嘶哑,就更难过了。我抱着她,我说,丁丁,我们可以抱着哭的,我们可以的。

    她笑,说小脱,我现在比死了还难受啊。

    我一听她说死,就说,丁丁,别瞎说,死多难受啊,死多难受啊。

    她说,我现在宁愿去死掉算了。

    我突然很严肃,我说,丁丁,我快死了。

    丁丁就笑,说,是吗?白血病啊?

    我用力的点头,说是啊是啊。

    丁丁就一捶打在我的肩膀上,矫情什么你,看韩国肥皂剧看大了脑袋了吧?叶小脱,你真假,太假。

    我也笑说,是啊是啊,就是想让你心理平衡一些嘛。

    丁丁嚯的站了起来,说,好心理平衡,我去剁了他。

    我一听,差点给吓哭了,我说丁丁,你可别跟唐梅那么傻啊。

    我回到家里,也在担心丁丁,我想,她该不会真的把安泽给剁了吧?但想来,如同丁丁和我这样的女子,只有离开的勇气,也绝没有唐梅那般毁灭的勇气。所以,担心是多余的。

    说实话,这大半年里,我真见识了,生活怎么惨烈怎么来,弄的我都跟看《午夜凶铃》,看了谁,心里都哆嗦,哆嗦久了就晕。

    我妈说,冬天到了,小脱要多穿衣服。

    她这句话把我差点给感动哭了,我真不习惯她对我好。我大半年没跟我爸说话,我妈也没问我怎么了,我突然觉得,或许,她根本知道的就比我多,只不过岁月沧桑了太多,她的面容,她的敏感,她的自尊。想着想着,我就想拥抱着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我说,妈,戈胜虎快回来了吧。

    我妈说,快了,快了,就最近这些时候。

    我说,妈,雅索也要回冰岛了。

    我妈看着我,突然就哭了。

    我说妈,你别这样啊,你吓死我啊。

    我妈就抱着我,说,脱脱,妈不好,妈只是觉得你难受,你难受就哭吧。

    我说,妈妈,原来,我什么都瞒不了你啊。

    我妈说,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r啊。

    我说妈,那我哭了啊。说完这句话,我就笑了出来,笑容中,我突然想起高一那一天,我在806巴士上看到了一个天使一样的男子,他的轮廓让我的心肺都纠结在一起,然而在绿灯亮起后,他和他的车就离开了我的视线,那一年,我十七岁。四年后,天使再一次唱歌,我又遇见了他,他就是雅索。

    原来生命之中,总会遇到一个这样的男子,他的某一个神情,或者脸上的某一道隐隐的痕迹,扯动了你的心脏,无原由的。你落泪了,你爱了,或者你们可以再次相遇,或者你们从此各在红尘,但多年后,你再想起那天的相遇,眼睛仍是一把清凉。

    雅索之于我,便是如此。

    而这个冬季,我只能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离开青岛,离开我的城市,离开我的天空,回到他原来的地方。

    因为我不幸运,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我只是一个病人,一个马上要住进医院的白血病人,丁丁说的真对,多矫情啊,多虚假啊。

    我妈说,小脱,去送送他吧。

    我点头。

    走的时候,我妈说,小脱,我会让你像公主一样快乐的生活的。

    我笑,为什么不能像公主一样健康的生活呢?

    地图青岛,寻找我的北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3392 更新时间:07…10…14 22:14

    见到雅索,他说,天真冷啊。

    我说是啊是啊,你快请我喝杯热可可吧。

    他微笑,说,少不了你的。

    我说,还有吃的,可以吧。

    他微笑,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啊?

    雅索看着我像只猪一样的吃东西,静默,微笑。三年多来的记忆,雅索一直喜欢看着我吃东西,像看一个小宠物,眼神总是流淌得温柔异常。

    他说,脱,你还记得当时你策划的那个“珍珠坊”的广告案例吗?

    我点点头,我记得,记得相当清楚,我印象中的爱情,都是那样绝望,流泪哭泣的人鱼——身体因为流泪而枯萎,泪水因为爱和绝望化成了珍珠,挂在王子新娘的颈项。顺着凌夷个女人的肌肤,感知自己心爱男子的狂野与热望,垂泪终老。于是爱情成了永恒的守望。

    一直认为,珍珠是泪之果,砂石是泪之因,一颗不起眼的砂石,跨越了失控,引动千年华丽的泪水,长流。钻石是今生的喧嚣浮躁,翡翠上前世的沉郁,只有珍珠才让你相信,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疼痛,生命最初的泪,因轮回风干,于今生坠在你胸前,告诉你,一切了然。

    雅索说,这是一颗蓝色的珍珠,送给你吧。

    我冲他笑,说,哎呀,你说我该涂脸上还是用水服下去啊?多好的养颜品啊。

    雅索无奈的笑,宠溺的目光,我的心尖跟被针撩拨过,痛楚而酸涩。

    他说,我要走了,不能等你的王子回来了,代问他好。

    我说好好,你放心吧。他从美国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再次回来。

    雅索笑,说,不了,我想,我再也不回来。

    我一听,眼泪差点流下来。

    我说,雅索,咱们走吧,丁丁他们等着呢。

    雅索静静的点头,微笑。我能看得出他眼中有一种湿润在蔓延。我只有冲他笑,装作看不见。

    机场中,丁丁站在安泽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我微微的迟疑了一下。

    他们冲雅索招呼。我问丁丁,怎么?

    丁丁淡淡的笑,不做言语。眼神中已经多了些许的荒凉,原来,爱一个人让我们长大;伤口,让我们苍老。原来20岁的年龄,沧桑也可以刻上脸庞。

    给雅索准备了一份礼物,那只嵌入砂石的河蚌。在他进关口的时候递给他。他给我极其柔软的微笑,干净得让我的眼睛发涩。我说昨天,我梦到他们说话了。

    “你知道爱情是一种疼痛吗?”

    “不,我只知道一种疼痛叫爱情。”

    “那你相信我和你一样疼痛吗?”

    “我相信,为了我,你也失去了光明。”

    雅索迟疑的看了看我,转身,走上电梯,我看到他眼角有一种蔚蓝的湿润,慢慢泄露。

    飞机场的天空异常的晴朗,太阳那样的温暖,我突然忘记了是哪一年哪一月的哪一天,我在806车上看到了一个纯净和善的私车男子,不知名姓;又是哪一年的哪一月的哪一天,我再次遇到了这个男子,他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