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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千次,我也想象过我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想象过他见到我以后的表情。在这些想象中,我知道我爱上了佐罗,或许没有人相信我爱的是一个影子,在某种程度上,佐罗是一个影子,或是一种气息,但他的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男人,他曾经真实地进入到我的身体里,他把一个最完美的女孩送给了我。

    当我在玉花江边遇到阿明的时候,我疲惫至极,我想我该收起我的梦,好好休息了。

    其实,梦怎么会是说收就能收的?尤其是女人的梦。

    我从来没有在阿明的身上找到那种令我迷醉的气息,也没有那种急于要把自己的身体镶嵌进他的身体里的冲动。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多年的流浪生活让我变得淡漠了?但是,我们可以很好的做a,质量很高,在一次又一次的高c之后,我靠在阿明的臂弯里,我觉得我的身体轻飘飘的,脑袋里空荡荡的。这时,梦却那么清晰和真地走向我,一步又一步。我的嗅觉也在顷刻间被唤醒,我在寻找一种令我迷醉的气息。

    哦,那样的气息。

    日子像玉花江里的水一样漂走了,阿明就是守在江边的一棵树。

    阿明给我端来了一把椅子,多少年了,我只要一踏进阿明的画廊,阿明就像伺候一个女神一样,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没有客人的时候,他都在精心雕刻他的作品;有朋友或是我来的时候,他就用一块布在擦拭我的画作和他的木雕。我提出我来帮他,他总是不答应,他叫我坐着,就这样坐着。

    阿明又在擦拭那些作品,他说:“生意好得很。”

    我问:“是油画,还是木雕?”

    他说:“当然是油画。”他说完就冲我笑笑。

    我故意说:“我可画不出那么多啊,老板得给我加工钱啊。”

    阿明嘿嘿笑笑。

    过了一会,阿明说:“你回来就好了,我想八月份的时候给你搞一个个人画展。我已经想好了,在李家大院搞,那里环境和你的画风很协调。”

    阿明说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热了,搞一次个人画展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这些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打扰,还有搞一次个展也需要相当数量的资金。没有想到阿明竟为我安排好了。

    我抬起头,看着阿明,我说:“阿明,我们结婚吧。”

    阿明听了,一下子转过了身子,他很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我知道阿明是太在乎我了,他把我当宝。

    两天刚过,我就接到了淑百的电话,她说她已经强行把合新送上了来丽江的汽车。我笑了,说:“为什么要强行?”

    淑百说:“谁有时间管他啊?”

    原来,淑百从劳务市场找回来一个小工,不仅没有帮上忙,而且还卷了合新的一些东西跑了。淑百一个劲地自责自己,说是没有选对人。我劝了她几句,又问了一下合新的车次以及出发的时间。

    汽车快到的时间,我坐在我继父开着的面包车上去接合新。车一停,合新就向我们招手了,我继父一见到合新,就说:“哦,还是一个帅哥嘛。”我继父的口音是丽江本地的,说出这句话来,有另外的一种味道。我很想笑,就顺了他的话,故意逗他:“老爹,还是你帅。想当年……”

    继父打断了我的话,说:“快点,快点,下来了。”

    一下车,合新就笑嘻嘻地说:“你看我,还是经不住考验,又来了。”

    我说:“什么考验啊?”

    他说:“你的考验啊。”我听了知道他在逗我,就哈哈笑了。

    在车上,我问了问合新东西丢失的情况,他说:“就是一些衣服,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要知道他这样,我还不如早送他得了,还落得一个扶贫的名声。”

    我说:“看来这个小伙子还是老实,要是碰上贪心的,肯定是要钱了,没找到钱就把你杀了。”

    合新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是衣服救了我?”

    我说:“我的意思是淑百救了你。淑百还是有眼光,最起码这个人还不太狠,还是一个心存善良的人,或许他家里有一个年迈的老父亲和一个残疾的哥哥,能为他们弄几件衣服,他也是高兴的。”

    合新说:“那我应该把衣服送他家才对。看来我做的还不够。”

    我被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先好好养腿吧。”

    也许一下子说到了合新的短处了,他也有了一种英雄气短的感觉,什么也没有说,长长地叹了口气。

    母亲已经为合新准备好了一间客房,在北屋的楼下。一般来说,客人都住在北屋和南屋的楼上,一边有六间客房,母亲和继父住在北屋楼下的一间,我和阿明住西屋的楼上,我的画室也在西屋的楼上。西屋的楼下是厨房、餐厅和男女浴室。西屋的后面是我家的后院,后院的中心是一口老井,高高的井沿,井沿上有几道被绳索磨出来的沟道。井里的水被母亲用来做饭,母亲从来不用自来水做饭,只用来洗衣洗被。早些年母亲把衣服端到门口的玉花江里去淘洗,这些年,为了控制对玉花江水的污染,政府禁止在江里洗衣物了,每家都通上了自来水管。我家的后院很大,没有盖房子,只是在最靠后的地方盖了两间厕所。除了我伸手救能够到树叶的老槐树,后院里还有三棵槡树,很老了,每年的四、五月份,树上结满了槡椹,早年继父爬到树上采摘槡椹,那是我小的时候,我大张着嘴,要继父把采下的槡椹,准确无误地投到我的嘴巴里,常常是我周围的地上全是投到地上的槡椹,好不容易有一颗投到了我的嘴巴里。近几年阿明爬到树上去采摘,或是住店的小伙子,有许多人热心爬树,那些被采摘下来的槡椹送进厨房,母亲把它们洗干净,再送到客人的房间里,有时槡椹多得吃不完,母亲就用白糖把槡椹腌渍起来,放好多天依然很好吃。后院还有母亲种的青菜,数量不多,大都是一些常用到的,比如,薄荷、小葱、大蒜,很多地方种了玫瑰花,在墙根处还有许多杂草在疯长。杂草的深处,有时会串出一只硕大的老鼠,满院子的奔跑。

    傍晚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客栈,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母亲和继父也忙碌了起来。客人鱼贯地进出男女浴室,他们说笑着,有人扯了嗓子问母亲,晚饭吃什么,母亲总是说:“等着吧,让你吃了舔鼻子。”问话的人笑了,也走远了上到了楼上,他们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在合新的房间里陪合新说话,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合新拄着拐杖站到窗户边看外面,他的眼神流露出羡慕的光来,说:“想不到,人间还有如此美妙的地方。”

    我说:“所以要你到这里来养伤呢。”

    合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笑了:“你怎么一下又很懂礼帽了?”

    合新说:“我本来就是一个文明人啊。”

    合新站在窗边,看得很起劲。我问他要不要出去坐坐,他说等阿明回来一起去吧。我也就没有管他,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合新的背影,我想起了孙萍的信,孙萍尽管说了很多,但我只记住了合新总算是把这个事情处理完了。我原来所有的担心也都没有必要了,我想合新可以好好养伤,我也可以好好画画了。

    我们家的晚饭是真正的晚饭,太阳从紫溪山头消失了,晚霞也回家了,绿色的山体变成了黑色,天完全黑了以后,才是我们家开饭的时间。

    这个时候客人已经吃完了晚饭,到街上泡吧去了,院子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老榕树上拉起的灯亮了,母亲把做好的菜端到了青石桌上面。这一天因为合新的到来,母亲做了很好的菜肴,有r夹火腿、夹沙r扇、清炒干巴菌、清汤j纵、过桥鲈鱼、沙锅鲫鱼、腌菜洋芋、什锦米线等等。一个桌子上摆得满满的。继父把泡的虫草酒也倒了一大杯出来,继父是每天都有喝酒的习惯。阿明的酒量不小,但是平时很少喝。

    我们都不知道合新的酒量,继父很热心地给合新倒上酒,原以为合新会推辞一下,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推辞,还让继父再倒一点,继父见他这个样子,像遇到了知音一样,兴奋了起来。我算是知道了什么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合新的酒量很大,过去常听淑百说合新喜欢喝红酒,喝了酒的合新总是口若悬河,天文地理讲一大堆。的确,合新喝了酒以后和他平时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他侃侃而谈,不一会他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阿明和继父都成了他请来的朋友。合新不时地点着筷子说,来来来,不客气。我和母亲在一边看着,觉得很好笑。

    阿明也在喝酒,但是,我总感到他并不开心。阿明是一个很随和,并且很照顾别人感觉的人,所以,他表面上很开心,他在符和着合新,不想扫兴。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以后,合新提出来让阿明陪他到外面走走。

    我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打扫厨房卫生。继父显然很兴奋,他在一边絮絮叨叨,说合新是一个可交之人,说什么知音难寻,我和母亲也没有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做事。

    一切收拾妥当以后,我上到楼上给淑百打了电话,向她汇报了这一天的发生的事,当说到合新喝了酒以后,从客人的身份一下子变为主人的身份时,淑百嘎嘎嘎笑个不停,她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能想象出他的那个样子来。”

    后来说到了天一的情况,这是牵挂我一天的事情,淑百说:“玉香,你相信我和李南吗?”

    我说:“你根本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我跟你说吧,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怀疑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阿明,包括母亲,但是,我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淑百。”

    淑百说:“谢谢,谢谢你,玉香。”

    “有什么事吗?你尽管说好了,我知道对于天一,你比我给她的爱更多,你比我更希望她好。”

    我听到了淑百抽泣的声音,尽管她一个劲地压抑自己,我还是仿佛能看到她盈满泪水的眼睛,看到她被揪得红红的鼻子,我知道天一的情况有变化。我感到身上的血y不再流动了,或是流到外面了,还有骨骼也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抽走了,我觉得自己软得不得了,我靠在了沙发上,更确切地说是瘫在了沙发上。

    “天一的情况……你……你在听吗?”

    “在,我在,你说吧。”

    “天一的病情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糟糕。”

    “什么!?”我喊了起来,我马上意识到这样会让淑百压力更大,我变了口气,说:“会……会怎么样?”

    “现在还不好说,有肾衰竭的症状,李南计划下周给她上血透。”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在心里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句话,始终没有敢说出来。

    我说:“淑百,听李南的没错,他是专家,他知道怎么救天一,我们都听他的,好吗?”

    淑百说:“谢谢,谢谢。”

    “淑百,你才是天一的妈妈,天一的任何事都必须你作主。”我说道,我知道我必须直面发生的一切,当我在16岁的时候,因为一次自己轻率的行为,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道之后,我多了一个应付突发事件的本事。除了面对和承受,我知道别无他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阿明回来了。

    我问:“合新呢?”

    阿明说:“已经睡了。”

    我知道一定是阿明帮着照顾合新洗了,然后帮他上床。

    我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很想说什么,还没有等我向阿明说天一的事,阿明突然对我说:“我明天要到广州。”

    “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阿明说:“今天铺子上来了一个广州的客户,他说他们那边要的木雕多,想和我联手搞一个公司。”

    我一般对阿明生意上的事从来不管,牵扯到他事业的发展,我更不懂了,我没有再说什么。而肚子里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我想,天一现在的具体情况没有办法说,就是对阿明说了,也只是会分他的心,我还是那个原则,面对和承受。

    我问:“要去多少天?”

    阿明说:“不好说,也许一两天就回来,也许个把月。”

    那一晚,我们并没有像一般小夫妻离别前要缠绵一阵,我心里惦记着天一,所以不会主动要求,只是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如果阿明要的话,我会很配合他的。事实上,我们两人都上床以后,就熄灯睡觉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阿明紧紧的搂抱勒醒了。阿明从我的身后紧紧地抱着我,他的双手像两只碗一样,扣在了我的茹房上,身子也不断地贴向我的后背,仿佛想把我粘在他的身上,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接着,他的手紧紧地捏住了我的茹房,我感到了他在我身后的勃起,接下来,他焦急而又难以克制地从我的后面,c入了我的身体。突然,他疯狂地抽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我的腰部在他双手的捆绑下,剧烈地移动着,我惊奇地应付着他。依我对阿明的了解,他尽管外表粗圹,但是,他在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小心,就好像我的身体是一种易碎品做成的。我不知道阿明还会有如此威猛的一面,我也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在升高,越来越高,我看到了峰顶,看到了峰顶上漂浮的云彩,就在我要接近峰顶的时候,我听到阿明从喉咙的深处喊了一声……后来,他滑出了我的身体。

    我一动不动,对于那个即将到达的峰顶,我充满向往,我觉得难受极了,迁怒于他:“不,我不,我还要。”

    阿明并没有理我。我只是听到了粗大的喘息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扭动着身体,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突然,我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像一种动物嚎叫的声音,我一转身,惊讶地发现,阿明把整个头压在枕头下面,呜呜哭着。

    阿明第二天一早,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丽江。

    我并不知道他嚎哭的原因,他只是对我说,他也不知道,就是想哭。我想一个男人如果想哭,也只能在自己的床上哭一下。我只是把他抱住,不断地用手在他的身上抚摸着,直到他停止了抽泣,后来,我们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总是在想着天一的事,对合新的照顾几乎都是母亲来做的。合新可以拄着拐杖走走,闲下来的时候,继父就陪合新到丽江的大街小巷里窜窜,继父就因为和合新喝了一次酒,就无条件、无缘由地喜欢合新,合新像是他等待多年的一个朋友,突然从天而降一样,他把合新当知音、当宝贝。有继父的陪伴,我也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但是,我坐在画室里,面对画布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出现的尽是天一的样子,天一的笑脸、天一挂着泪花的脸、天一痛苦的脸、天一在喊叫、天一在挣扎……,我的手在画布上随意地舞动着,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我在一场梦里一样,我迷迷糊糊,身体像一张纸片一样,在浩淼的空间游荡着,调色盘上的色彩完全没有了颜色,成了单一的黑白,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意识不在脑袋里,而只是在手上……

    有一会儿,一个很尖利的声音把我从这场梦里唤醒,突然一下,我的眼前有一副图画,混沌的色彩,像追尾的汽车一样,画面上出现的是追尾的色彩,十几种,甚至更多的色彩追尾了、重叠了、混合了、包容了,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在那些静止的色彩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精灵在游动,画面突然活动了,但是那样的活动却是没有生命的,忽然又静止了,静止中弥散着一种生命的空气,我不知道这些画面是怎么出现在我的画布上的,它更像是我沉迷于梦中的时候,另一个生命所为。可是我看到了我手里握着的画笔,我确认眼前的这幅画是出自我的手,可是,我不知道它是怎样形成于我的脑袋,又是怎样落到了画布上。

    接下来几天,这样的情况还在出现,我不知道这样的画作有没有价值?但是,我似乎一握住了画笔,就进入了一场梦里。

    淑百的电话每天都能按时打来,那个出自我的身体的另一个身体,已经成了一些医学专有名词的载体。我听着那些晦涩的、陌生的专有名词从淑百的嘴里滑出,钻进了我的耳朵,这个声音越过了我的大脑,也躲过了心脏,直接传到了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在指挥我的大脑,手里握着的画笔就像盲人使用的一根g子。

    我似乎是在画一条道路,一条生命的通道,似乎这个通道会成为那个我魂牵梦绕的女孩逃离死神追逐的通道。

    丽江的黄昏是湿润润的,那个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像是含了泪水告别小镇,然后不忍再多看一眼小镇,“咕咚”一下落到了紫溪山的后面。满天的云彩,也都像浸满了泪水,那天上的泪水或是那云彩的泪水是有颜色的,红得湿漉漉、紫的湿漉漉、黄的湿漉漉、蓝得湿漉漉,从紫溪山的顶上,流淌到远方,流淌得消失了。

    院子里亮起了灯,母亲把晚饭端上了青石桌,继父把合新从他的房间里扶了出来。他们边吃边兴高采烈地讲一天发生的事,在他们的讲述中我才算是真正地度过了这一天。

    在这个期间,我和合新也好像疏远了,就好像他能来到丽江,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是我母亲的儿子,或是继父的亲侄。有时,淑百给我打电话问起合新的情况,我却只能说出一些粗线条的东西,我不能说出细节。事实上,他来到丽江以后,我们没有一次单独交流过,我也没有陪他到丽江街上去走走。淑百有时直接给合新打电话,合新问她最多的也是关于天一的病情。淑百说合新还如此惦记着天一,也算是一个讲情讲义的朋友。其实,天一也经常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