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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

    “怀孕。怀孕怎么了?为什么她怀孕了我就要和她结婚?你瞎扯什么啊?”

    “你……你居然说出这么混帐的话来?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当然要负责。”

    “什么?玉香,你说清楚,你没有开玩笑吧,我怎么就成了孩子的父亲了?”

    “你不是,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我并不是保守得见不得别人未婚同居,可是,既然已经有了后果,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承担起责任来,想出办法,要么结婚,要么……”

    还没有等我说完,合新就打断了我的话:“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不是孙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干的?”

    “这根本就不用说,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有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中学生都知道。这些我就不说了,我真是把你当成朋友才这样和你谈。当然结婚不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你要想出办法来,孙萍还年轻,她这个工作也来得不容易,如果被学校发现,肯定是要开除的。这个国家再开放,也没有开放到允许一个中学教师挺着未婚先孕的孩子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啊。”

    “你……你真是一个好人啊!”合新的语气显然是充满了气愤。我心里想,要说气,我比他更气。

    停了片刻,合新说:“玉香,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辩解,但是,我必须把一句话说出来。不是我干的!”

    “什么?不是你?”

    合新把脸扭到了一边,我能感觉到他喘着粗气,他说:“怎么会这样呢?”

    “合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孙萍要这样说?”

    “我……。”他说了这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有些发哽。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我又一次被孙萍骗了?

    我们都僵持在那里,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合新的喘息声,和吸鼻涕的声音,我急忙把床头柜上的纸巾扯了几张塞到了他的手里,他用纸巾呼呼地擤着鼻涕。我知道我把事情搞糟了,我原本可以用另外的一种方式和他说清楚的。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合新平静了一些,说:“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孙萍做过一件不该做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当初资助她根本就没有想认识她。我不知道后来她是怎么知道是我的,然后找到我,我尽管算不上一个正人君子,但我也不会去做这样龌龊的事!”

    “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和淑百的心总是像水晶一样。”

    “我太冒失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我爱的女人,我永远都爱她,只爱她!”

    “你寻找的那个女人?”

    “是。”

    “你没有找到?”

    合新点点头,他的目光看着远方,整张脸充满了迷茫的深情。

    “可是你为什么不再找了?”

    “我……我不知道。”合新说完,把目光投到我的脸上,接着,他的眼眶一下子盈满了泪水,他急忙扭过头去,用纸巾使劲在眼睛处揩着。我知道,我的问话是多么愚蠢,茫茫人海,寻找谈何容易。

    突然,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推平车的声音,路过我们的房间的时候,声音大了起来,轰隆隆的,像飞机要落下来一样。我和合新都把目光投到了门上,竖起耳朵来听外面的动静,声音远了一些,我急忙开门走了出去,我只是看到几个医生护士的背影,推着一辆平车往手术室方向走了。

    “好像是急诊。”进到病房以后,我对合新说。

    合新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也听到了。这个时候是最尴尬的时候,刚才的话题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还好,没有多久,护士进来做治疗了。我趁机问了刚才发生在走廊上的事。

    护士说:“是急诊。车祸。一男一女,女的已经死了,男的死活还说不清,家属还没有通知到,要慢慢查。”

    护士走了以后,我突然对合新说:“其实,不找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一些人死去,说不定……。”

    合新听了我的话,瞪大眼睛看着我,他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我不知道谁说了谎话,又是为什么要说谎话,难道一个意外获得的生命就这么让人不安吗?我不知道,也许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忘了我挺着一个大肚子,仓惶逃离京城的往事了。如果真的忘掉了那些我所遭的罪,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事实就是这样的,在我的生命生长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容易记住幸福的和开心的事,而痛苦和不幸,总是被我装到肚子里,揉着、搓着,顺着我的消化道被排出了我的体外。我不再年轻了,我很少哭了。

    我还是决定找孙萍谈一次,我给她拨了电话,但是,我被拒绝了。我还是说出了我想说的,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在电话的一边哈哈大笑,她说:“你尽管看上去有一个相当年轻的外表,但是,你衰老到骨子里了。”

    我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我的脸,我突然发现,我真是相当年轻。

    我再见到合新时,我没有告诉他我和孙萍通电话的事,事实上,他们应该是互不相干的。我很惊讶的发现,合新的目光中竟然有一种忧郁的东西,他无奈地坐在床上,他看窗外,他的目光很潮湿。有时,好几次,他目光专注,忧郁像毛毛雨一样,轻轻洒落一地。

    我没有想到,我的天一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淑百带来的消息,这一天的下午,淑百来到了合新的病房,我以为天一会一起来,但是,淑百进来了也没有人跟来。淑百的脸色很不好,在苍白的基础上还有些青色,看上去憔悴极了。

    淑百是急的,她为天一的病情着急,看着她,我想问问天一的情况,却开不了口。我慌张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淑百站在病房的中央,看看我,又看看合新,她的脸上有了笑容,说:“还好,还有你们,还有你们和我在一起……。”她话没有说完,我就看到淑百的肩膀耸动了起来,她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可是,她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还是不可控制地哭出了声音。我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喉咙发紧,像c了一截竹签一样。有一下,我一扭身子看了一眼合新,只见他神色不安,眉头紧锁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我和淑百,我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他想劝我们或是帮助我们,但是他无能为力。

    过了好久,淑百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她坐到了放在合新床边的椅子上,从合新递过来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把脸盒鼻子揩了揩,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的。

    “怎么样?这两天感觉还好吗?我也没有顾得上来看你。”

    “不。别,淑百你别这样说,这样说我就太内疚了。”合新说道,“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不仅帮不上你,还让你c心。我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们说了一些彼此客套的话,可似乎也不完全是很见外的话,我能理解淑百,一个人在内心不能承受之沉重的时候,就会在自己感觉亲近的人的面前找到宣泄的通道。

    后来,我和淑百走到了住院部大楼后面的那一片树林里,就是我在楼上的窗户处能看到了那一片像海洋一样的树林,这些树林尽管没有公园里的树那样修茸得很整齐,但是,这里的树却是一种自由自在的茂盛。进到树林里,几乎看不到天,有几条用碎石头铺出来的小路交错着延伸出去,可以看得出来,路是将就着树修的,也就是先有树再有路。还有在几处树不是很密的地方,安了几把木椅子,很有情调。酷暑的时候,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凉棚,还有这里的氧气一定很充足,非常有利益病人的康复。

    真不愧是一个有百年历史的医院。

    这个时候,在树林里的人很少,几乎就没有,也许大多数病人都还在接受治疗。淑百和我在林子的深处,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侧了身子看着淑百,淑百并没有看我,而是仰着头在看天,接着,她就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

    “全是氧。”她说,“你也大吸一口。”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大大地吸了一口,一股凉丝丝的气流顺着气管、食管,填满了胸腔。人忽然有了一种通透的感觉。

    我急于想知道天一的情况,我问:“现在谁在病房里陪天一啊?”

    淑百说:“暂时没有人。不要紧的,李南会去看她的。天一很听话,跟她说了要绝对卧床,她就乖乖躺着。”

    “她怎么会得肾病啊?”

    “不好说。玉香,我真的很难过,我没有把你交给我的孩子养好。”淑百说着,抓起了我的手。

    “不,淑百,不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天一能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最大的福气。生病不是人为的,你比我懂。”

    “我现在想起来了,两年前天一的小便就有点不好,她不好意思跟李南说,我觉得就是一般的n路感染,也没有重视,给她吃了一些消炎药。后来她也没有再说过什么,我也忘了。其实,医生最照顾不好的就是家里的人。现在想来,真的是我的失误。天一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她每天的学习任务又重,但是,从来都没有耽误练琴。负荷实在是太大了。肾病最忌讳的就是劳累了。”

    我静静地听淑百说,心里很心疼天一那孩子,我在想天一的性格其实很像淑百,都是那么要强,也坚强。她肯定忍受了许多难以忍受的艰苦。我想到了即将等待天一的那个辉煌的前途,心里真的很有几分遗憾,如果天一的身体不好,就是英国的那所学校录取了她,做父母的也不能让她去的。

    但是,我没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那样只能增加淑百的压力,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减轻她的压力,我说:“淑百,一个人生不生病,是没有办法预知的,你不要自责自己,要是自责的话,最该自责的是我,我把她一甩,没有你,她是活不到今天的。”

    淑百拉了我的手,瞪了我一眼,说:“不是说好永远不这样说的吗?”

    我说:“好。那我们俩都别自我批评了。”

    我和淑百分手的时候,我说:“这样看来天一一天两天也出了不院了,以后还是我去照顾天一吧。”

    淑百说:“这个我也想过,你来照顾天一是最好的了。但是,你毕竟还有自己的事业,丽江也等着你回去。好在我就在这里上班,白天有护士,还有李南,晚上我去医院陪她,主要是不让她走动,让她好好休息。我估计这一段时间就这样了,看治疗的情况。反正要休学一段时间了,本来她上学就早,再留一级也没有什么。就是,钢琴她是暂时摸不了啦,她是那么爱弹琴,我想她睡不住最大的障碍就是不能摸琴了。至于英国那边,詹姆斯先生非常欣赏天一,他说他们一定会等到明年春天的。”

    “天一真是遇到贵人了。”我说,“春天以前她一定会好的,是吧?淑百,天一她春天以前一定会康复的。”

    淑百点点头,像是给她自己鼓劲,也是给我信心。

    我们在树林里走了几步,淑百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说:“合新这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拆了石膏他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但是,他还是不能着地走路,他家里又没有一个人……”。

    我知道淑百是在为合新c心了,她这样想是有道理的,尽管她可以不管合新,可是淑百是一个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况且,他们一家还与合新有那么深的交情。

    “还是我来管合新吧。”我说。我知道这个忙只有我能帮了,大不了我不画画,少一点收入罢了。

    “你?你和他住在双楠也不合适。”淑百刚说完,又接着说,“当然,你们俩没什么,只是周围的人会瞎说,还有孙萍还惦记着合新呢。”

    我想淑百说得有道理,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压力往往来自别人,但是,这个别人并不是可理不可理的,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别人,我当初也用不着放弃学业,历经千辛万苦到淑百的身边去,后来还和自己的亲骨r分离;如果没有别人,我也不会在外流浪七年,过一种完全不正常的生活。

    “那我带合新回丽江吧。”我想都没有好好想,就脱口说了出来。

    后来我想,这并不是不可行的,合新在丽江非常有利益他的康复,丽江有母亲和继父,他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再一个我还可以继续工作,这叫两全其美。

    淑百听了我的建议,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她想了两分钟,说:“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我说:“其实,帮合新就是帮你,如果不把合新安排好,你是不会安宁的。”

    淑百笑了,说:“我就是爱管闲事。”

    我说:“你是一个好心人。我妈一定不会有意见的。阿明也不会,他和你一样,心好。”

    淑百咯咯咯笑了,说:“不是一路的人,进不了一家门。”

    第六章

    没有想到,淑百把我们的想法告诉合新以后,遭到了合新的强烈反对,他坚决不同意到丽江去康复。

    淑百很奇怪,淑百对我说:“我问他为什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开头他推辞是到丽江会给你们家添麻烦,我对他说,这样的顾虑一点也不用有。我说,玉香你是知道的,这些天对你怎么样?她不是装出来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全心全意照顾你你应该感觉到了。他点点头。我又说玉香的母亲更是一个好心人,就连丽江的乞丐都知道到她家的客栈可以吃可以睡。她还有个继父,也是一个热心人。阿明你也见到了,再也找不出他那么厚道的人来了。丽江空气新鲜,特别适合养病。在那里你也不会感到寂寞的,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回来工作。他听完以后,还是说不。气得我说,那你回去吧,看看你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哦。”我说,“是不是他嫌我这些天没有照顾好他啊?”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但是,我也想不通,其实合新并不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我也觉得纳闷,想想我这几天的行为,觉得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合新的事,就算那天说孙萍的事,说得过火了一点,但那也是情有可原,第一,我并不知情;第二,我还是很担心他惹上什么麻烦事。并且我也向他解释清楚了,他不会因此记恨我吧?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一个结果来,我对淑百说:“那怎么办?”

    淑百说:“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受几天的罪。”

    我知道淑百这样说也是出于无奈。

    淑百找合新说了以后,我又和合新谈了一次,其实,这次算不上谈话,因为,合新就说了两个字,谢谢。

    在等待合新出院的两天中,我找到了孙萍。尽管我没有必要去管她的事,也许我说服不了她,事实上是我并不了解她,但是,我想也许我能帮帮她,她一个孤女,有人帮总比没有人帮要好得多。我告诉孙萍我就要回丽江了,她同意来和我见面。我还是把她约到了我们常去的那个酒吧,我能看得出来,她完全知道我为什么找她了。所以,她一见到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呜呜大哭了起来。好在酒吧没有什么人,我就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抬起头,擦去了眼睛上的泪水,她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与合新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没有办法,我想除了合新,谁都不能救我了。”孙萍抓起纸巾在鼻子上抹了一把。

    “其实,一切都是谎言。”她说道,“这个世界就是由虚假构成的。”

    她抓起了我面前的酒瓶,我一把把酒瓶抢了过来。因为考虑到她怀孕,我只是给她点了一杯菊花茶。她愣了一下,然后很勉强地动了动嘴角。

    “现在虚假已经不再需要藏藏掖掖了,虚假已经堂而皇之地进入到生活中来了。”

    “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要虚假?”

    她的眼泪又一下子盈满了眼眶,接着,眼泪一连串地滚落下来。

    “那孩子是谁的?”我的话出了口,我才觉得我真的不该问,这样的问话是非常伤心的。我想起我自己的当年,他们着我说出,孩子是谁的?我根本就说不出来,第一,我真的不知道;第二,我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不……。”我正要对孙萍说对不起,她突然开口了。

    “是那个假人的。”她说。

    “假人?”

    “是,虚假的环境,虚假的男人,虚假的感情,虚假,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不明白。”

    “因为你老啦!你幸运了躲过了虚假的灾难。”

    “你被骗了?”

    孙萍又呜呜哭了起来,毫无疑问,她是被一个男人骗了。上当受骗,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翻开每天的报纸,骗女人、骗老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而由受骗人寻求报复引发的事件也很多。所以,报纸、电视一再提醒人们要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可是骗子的手段还是很高,连研究生也被骗到大山里卖了。

    孙萍这一次像是哭够了,哭得没有眼泪了,她一抬起头就哗啦啦把她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我听完了孙萍的讲述,发现这又是一个毫无新鲜感的故事。

    一年前,就在孙萍临近毕业,四处找工作的时候,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几个来回下来,她就感觉到深深地被这个尚未见过面的男人吸引,后来他们见面了,很快就进入了热恋,再后来同居,像两块橡胶泥一样粘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孙萍说,那是她一生中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刻,老天似乎也来祝福他们,在他们热恋的期间,孙萍也如愿进了现在她任教的这一所中学。这所中学是省重点,虽说没有到专业团体去,但是,在这样一个单位,没有升学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