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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了拍头发,确定头顶上的那个松松的发髻没有散开。她愿意穿得整整齐齐再出来见他,但她的衣服在屏风的另一边,而她又认为请毕晓普离开房间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就只好这样出去了。浴衣遮盖住了一切,不比她的连衣裙差,她对自己这么说道。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她一边绕过屏风走出来,一边说道。“使人很难──我的天哪,你带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毕晓普此刻正站在一扇窗户前面,注视着下面街道上的动静。他没有听清莉拉的话,但她那惊恐的语气使他立刻从窗户边转过身子,看看出了什么事情。他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有她站在屏风旁边,呆呆地望着他,就好像他的脑袋上突然长出角来了一样。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这些东西。”她伸出一个手指,责备地指点着他。“你为什么要带着它们?”

    “我的手枪?”毕晓普不敢相信地问道。他把右手放到佩戴在臀部的那把自动手枪的枪柄上。“你说的就是这个?”

    “是啊。你为什么要带着它们?”

    “我平常都带着的。”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断然说道。她川极端厌恶的目光看了看手枪。

    那似乎不太可能。自动手枪就像是他穿靴戴帽的一部份。但毕晓普仔细一想,就明白她大概确实没有看见他佩戴手枪。他总是把它们摘掉以后再去接莉拉和孩子们吃晚饭,而每天除了那一顿晚饭,他们几乎看不见对方。但即便她是第一次看见他带着手枪,也并不能说明她以前就没有看见其他人带过手枪呀。

    “巴黎的大多数男人都带着手枪,”他说。

    “我注意到了,我认为非常奇怪,你居然允许他们这么做。”

    “允许他们?”毕晓普不解地抬起眉毛。

    “是的,你允许他们。”她迅速而烦躁地紧了紧腰带。“你是执法长官。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他们不能带着手枪走来走去?”

    “我想,我是可以这么做的,”他慢吞吞地说。“当然啦,那样我也许就会受到私刑的惩罚。”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莉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这种惊惧的反应使毕晓普想起了他到旅馆里来的原因,刚才因为找不到她而产生的怒火又开始燃烧起来。

    “这里不是宾夕法尼亚。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大的不同,使得成年男人需要武装自己才能在街上走路。”

    “不管需要还是不需要,法律没有规定他们不能带枪,如果要告诉他们不许带枪,我这一条性命是不够用的,”他生硬地说。“这里是科罗拉多,走在那些大街上的人不是你在比顿所熟悉的那些老板和商人。”

    “我看不出他们有多大的不同。”莉拉克制住想“哼”一声表示怀疑的冲动。她总是听人谈论西部的情况有多么“不同”,先是听道格拉斯和苏珊这么说,现在又听毕晓普这么说。可是就她亲眼所见,巴黎除了尘土稍微多一些,文化气氛稍微淡薄一些以外,和比顿相比并无大大的不同。不管你处于世界上的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们都大同小异。“费奇先生看上去和在比顿开店的米勒先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毕晓普看见她的下巴表现出的固执,知道她仍然没有明白。“如果有两个人来抢劫店铺,你认为米勒先生会怎么办呢?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然后要求法律去对付他们?”

    “我不敢替米勒先生做主,但这似乎是一种合理的应付措施,”莉拉倔强地说。

    “六个月前,两个矿工从山里下来。”毕晓普飞快地说着,希望能够使她明白。“他们以为会找到金矿,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在吉祥龙酒吧间喝了一些酒,便认为他们只差一点点就找到母矿脉了。只要再试一下,就能找到许多金子。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一分钱的生活费。我猜他们一定以为抢劫费奇商店是个绝妙的主意。他们可以得到所需要的生活用品,然后消失在大山之中。他们要么不知道费奇就睡在店铺后面的一个房间里,要么就是觉得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儿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妨碍。”

    莉拉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兴趣,看到他停了下来,她催促道。“后来呢?费奇先生没有受伤,是吗?”

    “费奇没有受伤。他举着一根短管猎枪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两人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另一个被我们安葬了。”

    “就是那个善良的老人?”莉拉惊愕地瞪着他。这个故事用平淡的口吻叙述,更显得惊心动魄。她原以为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店老板手无缚j之力,充其量只能拍死几个苍蝇。“今天我带孩子们到他的店里去时,他是那么和蔼可亲。”

    “那个‘善良的老人’早在我们两个出生以前,就在这片大山里套河狸子,”毕晓普对她说道。“他参加了一九二五年的美国首次军事集会。不久以后,他娶了一位克劳族1姑娘,并和她的族人一起生活了几年。她去世后,他在部队里当了一名侦察员。当他对这项工作厌倦以后,就干了一段时间矿工,最后安定下来,开了一个店铺。”

    “费奇先生?”莉拉提高了声音问道,口气里充满怀疑。她简直无法把他刚才告诉她的那些事情与她认识的那个男人联系起来。

    “这个小镇上的许多人都有着类似的经历,”毕晓普对她说道。“安分守己、满足现状的人是不会到西部来的。有好几个隐姓埋名的人以前是很出名的;有的人在国内其它地方是受到悬赏通缉的。大多数人都还是不错的,但并非全部,绝非全部。这个小镇与你以前熟悉的地方大不相同。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就不会雇佣我这样的人来维持秩序。我不希望你再像今天下午这样失踪了。”

    “我没有失踪,”莉拉立刻反驳道。他说的话令她震惊,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允许他对她指手划脚。“我在牧师的家里。我不认为我在那里会有什么危险。除非你准备对我说,他是被三个州通缉的杀人犯,或者是一个谋杀团伙的秘密首领。”

    毕晓普听了她这种恼火的口气,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他欣赏她的优点之一就是她的这种志气。她甚至敢于c起一只水桶与魔鬼搏斗,只要用起来顺手。也许当他突然发现她不知去向时,他的反应确实有点过火。这里不是宾夕法尼亚,但也并不是旧金山的野蛮海岸。他只是不习惯为其他人牵肠挂肚。他发现自己突然又成为一个有家有口的男人,这使他变得有些神经过敏。

    而且,当她只穿着浴衣站在他面前时,就很难再继续生气了。那件蓝色的丝绸浴衣从她的颈项一直遮盖到优美的足穹。即使她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也不会遮掩得这么严实。但是那沉甸甸的丝绸浴衣下面没有衬衫,没有层层叠叠的衬裙和内k──除了那一层丝绸之外,他的手和她柔软的肌肤之间没有任何别的障碍。

    “就我所知,约瑟夫·森迪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受到通缉,”他心不在焉地说,试图把注意力转到谈话上来。

    “那确实令人感到放心,”莉拉带着强烈的讽刺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他的目光游移到她的浴衣勾勒出她丰满茹房的地方。他可以看到她的r峰把深色的丝绸浴衣顶得高高隆起,他突然回忆起他用手掌抚摸它们时的那种鹅卵石一般坚硬的感觉。

    “那么是什么问题呢?”她不耐烦地问。

    他怎么还能记得呢!他脑子里只想着她几乎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别的事情早被抛到脑后。但是她仍然急躁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问题是这里的情况有所不同,”他说,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他预先设想的威严的结束语。

    “我会记住的。”她略带困惑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谈话并没有朝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你擅自闯入我的房间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没有擅自闯入,”他辩解道,但是他对谈话已经失去了兴趣。“孩子们在森迪夫人家要呆多久?”

    “她说他们可以一直呆到六点钟我们去吃晚饭的时候。我认为我本来应该徵求一下你的意见,再接受她的邀请的,”她勉强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妥。

    “没关系,”他神思恍惚地说。他更关心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想去c心待会儿要和牧师共进晚餐的事。“这么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单独在一起。”

    像一只母鹿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危险,莉拉猛地怔住了。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她几乎忘记了两人的处境是多么便于亲热。现在毕晓普温和的话语提醒了她,使她想起自从孩子们来了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面对。她那绿莹莹的大眼睛迎着他的目光,她在他的目光里读出了一些什么,使她的心脏猛烈地狂跳起来。更可怕的是,她不仅在他眼里看到了饥渴的欲望,而且她感到这种欲望正在自己腹部产生共鸣。

    他身上究竟有些什么,使她变得这么……这么y荡?难道结婚以后,对一个她所不爱的男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就不算是罪恶了吗?

    她努力使自己移开眼光,她的手指又一次紧了紧浴衣的腰带。她突然无奈地感到,她实在穿得太单薄了。

    “也许你最好离开,”她说,语调不是十分平稳。

    “也许我不该离开。”毕晓普用手捏住她的胳膊,强迫她重新面对着他。“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还没有一个新婚之夜呢。”

    “现在是大白天,”她提醒他道,口气大为震惊。“你的意思不可能是──”

    “为什么不呢?”他的拇指掠过她的手腕内侧,莉拉的脉搏突然跳得又急又快。“法律没有规定男人只有在黑夜里才能和他的妻子做a。”

    她应该脱身离去,她对自己说道。她不应该允许这一切继续下去。然而她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似乎被毕晓普拇指的有节奏的抚摸,被他眼睛里透出的灼灼蓝光所催眠了。

    “我想看着你,”他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在你接纳我进入你的身体时注视着你的脸。记得吗?”

    莉拉感到她的呼吸仿佛突然被人剥夺。她甚至从未想象过有人居然会说出这种令人震惊的赤ll的话。比他的话更糟糕的是,往事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海,这些记忆是她三个月来拼命压制的。记得吗?她一直未能忘却。

    “我想──”她出气不匀地说。

    “你想得太多了,”他说着,把手从她的手腕挪到她的胳膊上,把她拉近一些。

    “这是不对的。”他离她这么近,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热量,可以闻到他身上肥皂和阳光的清新气味。他把一只手放在她的下腰处,把靴子c进她赤l的两只脚之间。莉拉抬眼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这么高大,这么强壮。相反,她感到自己是这么渺小,这么赢弱,这种感觉是她所不熟悉的。

    “没有什么不对,”他反驳道。“你是我的妻子,我需要你。我是你的丈夫,你也需要我。这里面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

    莉拉刚把眼睛闭上,又猛地睁了开来,好奇心战胜了羞涩。几年前,就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她在一个夏天的下午到辛克莱家去。穿越两户人家之间的田地时,她经过了那个小池塘。比利刚才一直在游泳,此刻正在穿衣服。

    她不等他看见自己,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呆在那里,直到听见他快活地吹着口哨,踏上回家的道路。他刚离开,她就撒腿往家里奔去,一路上把裙子高高撩起,如果这副样子被人看见,她准会挨一顿好骂。她径直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头扑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以便更清楚地回忆刚才匆匆瞥见的比利的赤l的胸膛。这种回忆足以使她面颊涨得通红,心跳加快一倍。

    尽管好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但她永远不能忘记她曾经看见过她未来的未婚夫的身体,以及这曾经给予她怎样的感受。从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珍藏着那副画面,并以为男人的身体就是那样的。此刻,看着毕晓普把他的白衬衫褪到胳膊上,她才突然意识到她有多么愚蠢。比利当时只有十七岁,差不多还是一个少年。毕晓普则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他浑身肌r结实,与比利狭窄的胸脯和细长的手臂有着天壤之别。

    “看着我,”他说。

    除了看着他,还能做什么呢,莉拉恍恍惚惚地想。他充斥了她的视野。她沉醉在他英气人的蓝眼睛里,忘记了怎样呼吸,忘记了怎样思考。

    1北美大平原的印第安民族。

    第六章

    莉拉走出旅馆,踏上木板路。黄昏给小镇蒙上一层暮色,使现实的利刃变得柔和,也使那些虚门假面的房屋平添了一种白天所没有的厚实凝重。

    “你好像很着急,”毕晓普跟在她身后出门时说。

    “去晚了不礼貌。”她假装专心整理绕在手腕上的提包带子。

    “不过五分钟的路,就是爬着去也来得及。”

    “那可就大出洋相了,你不觉得吗?”这么回答他的俏皮话,的确有失幽默,但她现在没有逗乐的情绪。至少不会被她丈夫的话逗笑。然而他确实是她不折不扣的“丈夫”,她想着,关于下午的种种回忆都涌上心头。她被相当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妻子,不止一次,而是两次。更糟糕的是,两次她都是积极的参与者。好像这还不够似的,克莱姆来找毕晓普的时候,正撞上他在她的房间里。

    “你是否还在为我去给克莱姆开门而心烦意乱?”毕晓普问,他一眼窥破她的心思,目光之锐利使她感到不安。

    “发现你那样在我房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低声咕哝,手里还在不停地摆弄提包带子。

    “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多想。我穿着衣服呢。即使我衣冠不整,我想他也不至于十分惊讶。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提醒她。

    好像生怕她会忘记似的,莉拉想道。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印着他占有的痕迹。她的教养告诉她不该去想的那些部位现在变得十分敏感,而且她开始以一种过去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感受自己的身体。他被克莱姆唤出去以后,她用海绵擦身洗了一个冷水澡,但无论用多少肥皂和清水,都洗不掉他的抚摸留下的记忆。还有她自己充满激情的回应。

    “是你告诉我莱曼先生爱传闲话,我还以为,对于他发现你在我房间后的反应,你会比我更关心呢,”她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有些装腔作势。

    毕晓普用手托住莉拉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她猛地一怔。在苍茫的暮色中,他碧蓝的眼睛清澈人。“只有你才认为我在你的房间会成为新闻。如果有什么事情会引起议论的话,那只能是我们分室而住的事实。如果你那么担心会引出闲话,也许我们应该把孩子们安置在我的房间,然后我搬到你屋里去住,”他温和地低声说道,用大拇指轻轻摩擦她的双唇,那两瓣被他吻过的嘴唇微微红肿,十分敏感。“那样一来,你就不会担心当克莱姆发现我们同在一室或同床共枕时,他会有些什么想法了。”

    他的话里无疑包含着一种色情的威胁。他的触摸提醒她,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对于他出现在自己床上并没有表示反对。莉拉抬头凝望着他,沉醉在他的眼神里,整个身心都在体会他的拇指轻压她下唇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微微倚向他,随着内心深处涌起的渴望,全身都变得柔软顺从。她故意移开目光,偏过脸去,躲避他的抚摸。

    “我认为,改变我们的安排并非上策,”她说,仍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孩子们已经安顿妥当,没有理由让他们来回折腾。”

    这种说法充其量只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但毕晓普没有争辩,接受了她的意见,使她大大松了口气。他只是说,“反正我们很快就要搬家了。”

    “是啊。”莉拉说,心中却不以为然。住在旅馆里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处于克莱姆和多特的监视之下,而搬进一所住房则意味着,她将与毕晓普同居一室。有了今天下午的经历,与毕晓普同居一室比她原先想象的更加危险。抵制他的欲望是一回事,而抗拒她自身的欲望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仅仅以一个眼神、一个抚摸,就能使她忘记一切,只想被他拥在怀里,这使她很不喜欢。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对比利也不是这样。而她是爱比利的啊。

    在往森迪家去的路上,他们没再说话。街上与几个人擦肩而过,但谁也没有停下来说说话的意思。除了酒吧,大部份店铺都已关门,而那些酒吧离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两三个小时。小镇一片安宁。莉拉希望自己也能心静如水。

    与宾夕法尼亚她家乡卡彭特牧师的优雅的石宅相比,巴黎牧师的住屋显得截然不同,白漆已经开始褪色,一面绿色的百叶窗歪歪斜斜地挂着,那是因为布里奇特的大儿子想把窗户当作扶梯,攀到屋顶上去。

    卡彭特牧师一直深为其石宅周围的美丽花园而感到自豪。那些花园由他的一位前任创建,但他认为有责任对其加以改进,于是他开辟了一个低于地面的玫瑰园,并在玫瑰园和宅院之间修了一条雅致的枫树小径。当然啦,一切都是为了上帝的荣耀,他谦恭地强调。

    约瑟夫·森迪也是一位植物爱好者,但他更喜欢研究自然环境中的植物。从春到秋,他利用大部份余暇时间,走遍了附近的崇山峻岭,为本地的植物写生,观察它们的生长习性。布里奇特曾经很骄傲地给莉拉看过他的一些素描。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他能再现叶子和花苞的每一个微妙之处,黑白的素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