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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的。

    我家被子被租空,我妈自然很高兴,但这可苦了我。我在接到我妈的送被命令后,总是将家里的被子, 里是里,面是面,先是一条一条地折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接着小心地一条一条地从楼上抱到楼下,然后 穿街走巷,又小心地一条一条地送往各客栈。为让被子有一个好的“租相”,我妈只准我每次送一条,而且 ,她还让我必须记住各条被子的落脚点。更要命的是,有时生意好,被子供不应求,我妈索性卷起自已床上 的被子,将它们也租了出去,而晚上我们则翻出家中的厚重衣服御寒,将就着过夜。将20来条被子一一抱送 出去,明天自然又要一一抱回家,这本来就够烦人了,但更烦人的是,送被子总是在夜里进行的,而这个时 间,恰恰是街上演戏、耍把戏的时间,这是多么的折磨人啊!

    为送被子的事,我常常跟我妈过不去。我妈感到委屈,有时在我爸面前告状。我爸在虹桥开小店,很少 来芙蓉。因此,他每回听了我妈的告状,总是严肃地开导我:“我们赚钱不容易,现在应该多用些心思,苦 就苦一点。看戏什么的,急什么,等到我们有了钱,明天还愁看不到?明天,我们可以坐汽车、坐火车、坐 轮船到上海、北京去看呢。”

    市日脚(2)

    我对我爸的话常常爱听不听的,我爸有时忍无可忍,就抄起家伙打我。但每逢这个时候,我妈却忽然充 当好人,总是护着我,夺下我爸手中的家伙,不让他下手。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我妈设下的感情陷阱— —后来,我长大了,才渐渐明白其中的奥妙,原来,我是得罪不起的,因为给客栈里送被子,家里除了我, 没有其他人可以支使了。我姐固然可以送,但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夜里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呀!

    值得补充的是,我家的被子尽管又薄又硬,租出去总归是七分干净的,但收回来就不同了,它们又脏又 臭,有时简直惨不忍睹,上面沾满了各种污秽物,并且,它们往往裹带回一大堆跳蚤,而这些跳蚤,在尚未 到达我家之前,就捷足先登而快快乐乐地进入我那温暖的身上了!

    这显然是“市日脚”造的孽。不过,我害怕“市日脚”的到来,还有一个原因。

    我家开小百货店,主要做针头线脑的生意。生意主要看市日。市日人多,生意很忙,所以,店里有些活 计要提前一天做好准备,而这些准备工作,也恰恰是在夜间进行的。这也就害苦了我。我常常会碰到这样一 种倒霉情况:街上那头锣声打得震天响,观众呐喊声声,我在家里却勾着头忙着干活。这又是何等的折磨人 啊!

    我在短篇小说《锡壶》里,曾含泪写下这么一段话:

    ……吃过晚饭,戏场里“头通”就打响,街上的人走得急。我一声不响,看着妈妈。妈妈摸摸我的头, 把针和线团塞给我,说:“你听话,先卷好五十个线板,别好三十包针再去。”我噘起嘴,嫌太多。妈妈叹 口气,改口道:“算了,你就卷五十个线板吧。”我马上拿起剪刀,从纸板上剪下一个个“工”字,接着抽 出线团的头,急急卷到“工”字上去,口中数到三十,就咬断线,在“工”字的角上撕开一个口,把线头拉 进去。这就算卷好一个线板。往“工”字上卷三十圈,正合三尺,值半分钱,搭上一枚条匀针,明天可以做 一分钱的买卖。我卷得两手发麻,泪水汪汪。妈妈不理我,她收拾好摊子、饭碗,也坐下来,一声不吭,别 起了针。街上的人愈走愈少,到后来,见着一人,也是匆匆跑过去,有的扭过头来喊:“凤兰,还慢板什么 啊,三通都打过了呢!”戏场里三通打过就开戏。妈妈这才站起身,撂起拦身布,把针盒和纸条放进去,塞 牢,说:“英儿,走吧。”我坐着不动。妈妈笑了,过来拉我。我拖着身不走。妈妈急了,坐下来:“你不 走,我也不走了。”她真的要解开那个拦身包。我就山崩地裂地嚎了出来,跳起身,钻出门就疯跑。妈妈忙 在屋里喊:“等等我!等等我!”……

    这是一段完全真实的描述。的确,为生意,为多赚几个钱,我和我妈,包括许多命运与我们相似的人, 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快乐,特别是我,那时才十来岁,这种年龄正是充分享受生活快乐的年龄呀!

    2004年3月7日于乐成

    芙蓉市日(1)

    芙蓉市日与虹桥市日、南塘市日、清江市日,是乐清“县东”的四大市日(大荆也有市日;但它独立运行 ;故未列入),其中芙蓉市日、虹桥市日规模宏大,向以“人流物流浩如海”而闻名遐迩,而芙蓉市日“山海 互动”,最具地方特色。这四个市日,加上休整日,五天依次一轮回。芙蓉市日古历每旬二、七举行,据《 芙蓉镇志》记载,它的雏形在清代康熙年间就出现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芙蓉市日规模最大,场面最为热闹。我们不敢说,这个时期就是芙蓉市日的鼎盛 时期,但至少可以这么认为,这个时期在芙蓉市日漫长的发展史上,留下了里程碑式的辉煌。

    第一章

    芙蓉市日是一个传统的以农副产品交易为中心、以山货与海货交易为特色的综合性市日。它放在芙蓉街 举行。芙蓉街是芙蓉镇上街、下街两个村的统称,彼此以中安溪(该溪于20世纪80年代被填掉,并被改造为 街道)为界。作市主要集中在下街。所以,当地人习惯称下街为芙蓉街。芙蓉街地处乐清湾清江段的上游, 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它地盘狭小,街巷仄。作市这一天,芙蓉街往往人满为患,你置身其间,会留下两 个深刻的印象,一是挤死,二是吵死。

    你想在街上迈动步子,请高喊:“人!人!”

    芙蓉市日给人的第一个强烈印象,就是人气旺。

    每逢作市,芙蓉方圆几十公里的乡村,天未亮就s动起来,狗叫声、人的吆喝声响成一片。岭底、雁芙 (湖)、小芙及芙蓉部分偏远村庄的“山里人”,虹桥、清江、清北、南塘、南岳、蒲歧等地的“下垟人” ,还有永嘉、缙云、仙居、黄岩、太平(温岭)等邻县的“外乡人”,人们纷纷前往芙蓉街赶集,但见四面 八方通往芙蓉街的大道小路上,人流如织,而海上各种船只,一只咬着一只,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纵队,齐 齐向芙蓉海埠头进发——海埠头那里,提前一天到达的来自温州、舟山、海山(玉环)、瑞安、平阳、d头 的机帆船船队,紧挨埠头,一字儿排开,其桅杆林立,威风凛凛,场面十分壮观。

    上午9时至11时,是作市的黄金时间。其时,芙蓉街各大街小巷,密密麻麻全是人,挤得要命。你如果 推着板车、自行车进去,就大错特错,不光会步步挨骂,你的车子还会步步挨踢。如果你挑着担子进去,你 就得扯着喉咙,高声喊叫:“人!人!”并用嵌有铁头的挡柱,在地上狠狠地敲出声响来。这连喊带敲,人 家才会勉强地让出路来,放你前行,否则,你怎么也别想挪动步子。为让路,街上常常会发生争吵、打架的 事,但谁都觉得这很正常。假如是赤日炎炎的大暑天,街上会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腥味,让人闻了直恶心。 而且,这个时候,你若在街上挤,那就近乎受罪,你的身体,特别是你的双臂,随时会沾来一滩热乎乎、臭 轰轰的汗水。

    芙蓉街上人最多最挤的,莫过于全年的最后一个市日——腊月廿七市。当地有句谚语:“廿七街里嬉。 ”嬉,就是玩。过了“廿七市”,下个市日就跨到明年了。所以,大家有事没事都往街上跑,想抓住这最后 一个市日好好玩一把。这一天,为挤个痛快,玩个痛快,绝大多数人索性不采购东西,空着双手,轻装上阵 ,而在街上挤来挤去的几乎都是年轻小伙子。姑娘嫂儿们害怕遭到s扰,都躲得远远的。由于这天人太多, 加之大家又故意推搡起哄,因此街上常常涌起人浪,呐喊声此起彼伏。有时,一个“人浪”过来,常常掀翻 一批人,甚至将临街的店门都推倒了。这一天,街上不时会发生踩伤人的事件。为躲避“人浪”冲击,这天 ,街上做生意的人,往往收起摊子,半关店门,而卖鞭炮的,一般将摊子设在溪滩上,因为溪滩场地开阔, 不易出事。

    台阶下布满蟹d,出租公猪看杀狗

    芙蓉市日给人的第二个强烈印象,就是东西丰富。

    东西分门别类,大部分有固定的交易场所。

    后边街上横头是市中心,它主要卖百货,不光本地人开张店铺,外地小商贩也过来摆摊,由于人气旺, 镶牙的、修理钢笔与小电筒的、打小铁的、卖豆腐稀的,等等,他们也c一杠。

    后边街下横头卖草鞋、蒲鞋,叫草鞋行,卖鞋的都是岭底乡仰后村人,他们可以按照顾客的尺寸要求, 当场打理草料,现制现卖,动作非常熟练。

    中央街专卖海货,干的鲜的都卖,卖者大部分是方江屿、山外人,他们以海为生,其皮肤像浸过桐油一 样,紫里透亮,混在人群里,远远看去,一眼都能认得出来。

    直街卖竹木家具、铁具,圆木店和打铁店门口分别摆满了木制和铁制家伙,而打铁店里,风箱拉得呼啦 呼啦作响,炉火烧得红旺旺的,大锤、小锤落在铁砧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有节奏的声响。

    新街主要卖南货,还另时设了许多饭摊、烧饼摊、馒头摊,不是这里腾起一团蒸汽,就是那里飘来一股 r香。

    坦头卖木头、竹子、柴草,叫树行、竹行、柴行,特别是树行,各种木头肩挨肩,搭成一个个“人”型 排架,从海埠头开始,一直延伸到桥头溪滩,逶迤好几公里,像一座庞大的没有树叶的森林,场面煞是壮观 。

    底面店主要卖生姜、米面,叫姜行、面行,它出入的道路很窄,且旁边坐落着许多茅厕,但尽管如此, 其生意照样做得很活络。

    芙蓉市日(2)

    直街与新街之间有条巷,专卖各种各样的螃蟹,鲜活的、腌制的、被捣成酱的,应有尽有,叫蟹巷,这 条巷所在的人家,其台阶下竟布满了蟹d,里头藏着许多螃蟹。

    交易成分比较杂的地方,是桥头溪滩。

    桥头溪滩,即中安溪溪滩,它床位高,只有一条长长的人工开挖的水沟。水沟两侧是宽宽的石子滩,牛 行、猪行、饲料行就分别坐落其间。牛行的所在,有一片茂密的溪椤林,当地人叫溪椤篷坦,那里常常站着 三四十头牛,且都是黄牛,牛绳就拴在各棵树上。站在远处看,牛行里往往牛比人多,牛的主人似乎很疲乏 ,常常或坐或卧在地上。猪行不大,只有几处猪圈,里头关着的多半是猪崽,黑色的居多,一片尖叫声。偶 尔也见到猪牯(公猪)的,高高大大,呲牙咧齿,乱跑乱拱,咻咻叫,模样比狼还凶。猪牯一般是出租的, 它被单独关在一处,其主人总是手拿竹g,神气十足地站在栏外。饲料行里全是麻袋、箩筐,大大小小,一 只挨着一只,都敞着,里头大部分装着糠和番薯丝。你用手拨弄一下里头的东西,少不了会闻到一股浓郁的 干涩香味。

    桥头溪滩,好像也是江湖客固定的出没场所,他们常常在此鸣锣圈地,窜来窜去,又喊又叫,总是先表 演刀术、拳术和肚顶捣臼、赤身滚钉板、手劈石头等硬功,然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兜售起那些神奇的膏药 来。有时,屠夫也光顾此地,众目睽睽之下,演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狗杀羊勾当。他们杀完狗羊,就 在水沟里漂洗其内脏及秽物。屠夫好像是固定的,谁都认得,他每次在桥头溪滩一出现,周围的人就起哄, 脏话一古脑儿地往他头上泼:“某某,你罪过啊,你那个东西明天让狗给吃了!”“某某,你身上狗臭啊! ”……奇怪的是,屠夫总是呵呵笑,一点也不生气,有时甚至还自嘲道:“是的,是的,我那个东西迟早会 让狗给吃掉的。”

    叫呀吆呀唱呀敲呀,硬币叮当落进铁皮盒

    芙蓉市日,人员云集,货物辐辏,充满了商机。市上做小生意的人很多,谁都不放过赚钱的机会,生意 做得都很卖力气。

    开店的绝大部分是本地人。他们三等六样,各c所长。从供销社下放或精减出来的,一般重c旧业,在 家开小百货店,店里持有市场管理所核发的进货证,凭着进货证,可以从供销社批发购进针、线、钮扣、捺 钮、发夹等家用小百货(作市时,供销社人员嫌忙,这些东西一般不散卖),然后带回家化整为零,散卖出去 ,从中赚取利差。

    做手艺的,往往以家为坊,以家为店,一边制作工艺,一边招揽生意。它们的行当众多,有做圆木的, 打家具的,做篾的,做裁缝的,打铁的,打小铁的,雕花的,剃头的,弹棉的,做豆腐的,做铅桶铁箱的, 做糕饼的,钉秤的,修鞋的,画像的,照相的,等等。从事这些手艺的人员都很精明,平时在家不怎么卖力 气,但在作市这一天,他们大开店门,摆出大大小小的家伙,并捋袖亮臂,干得不亦乐乎,并且,作师傅的 还往往亲自把持并表演,让作徒弟的闪在一边观看。除了做小百货和手艺生意,街上人还做“二道贩子”买 卖。他们坐地,面子大,常常一早来到各交易场所,压价从人家手里贩进鱼鲜、蔬菜、农用品等货物,然后 运回家,当街抬价叫卖出去,从中牟利。

    有趣的是,当地人以家为店,街上开设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本身已够多,但有人偏偏还在街上摆摊子 。这些摆摊子的人基本上来自虹桥,他们都是老面孔,有的父子、母女或兄弟姐妹一起看摊子。他们所做的 生意,彼此很少重复,有的卖小百货,有的卖染料、银黄(雄黄)香头,有的修理钢笔、电筒、闹钟,有的 修伞子、修鞋,有的镶牙,等等。他们都是天未亮就挑着担子出门,黄昏时分挑着担子回家,起早摸黑,常 年风雨无阻,而每次赶集,他们来回都要走60来里路,中间还要翻越10多里长的瑶岙岭,而且,今天赶了芙 蓉市日,明天、后天还要赶虹桥市日和南塘市日,累得很。但这些虹桥人,却乐此不疲,做起生意头头是道 ,回答顾客时嗓门特别响亮,充满了精神气。

    当然,在街上摆摊子,摊位都落在闹市地段,它是要付租金的,而付租金不是什么人都付得起的。所以 ,许多人做起了流动生意。卖麻糍的,卖馄饨的,卖九层糕的,兑卖“白糖”的,卖馒头、面包、烧饼的, 卖豆腐稀的,卖糖塑、米塑的,演“西洋镜”的——如果是暑天,卖冰g的,卖青草糊、十莲糊的,卖箬笠 、草帽的,卖扇子的,卖蚊香的,等等,大家沿着街道,来来回回,走走停停,或叫,或吆,或唱,或敲打 家伙,热热闹闹,把生意送到你家门前,更做到你眼皮前。

    为了招徕生意,街上许多生意人,他们除了吊起嗓门而拖腔带调说话外,还借助工具,故意弄出各种各 样的声响。特别是打小铁、卖十莲糊的,前者一有空闲,就用小铁锤密密地敲打铁砧,并不断变换敲打力度 ,使之发出“叮叮当当”、“咚咚哒哒”等不同声响,而后者则用小铁勺在小瓷碗里不断地来回碰击,使之 发出“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跟莲子糊一般清纯亮丽的声音。值得一提的是,作小百货生意的,因为没 有什么家伙可以敲打,他们就将铁皮盒作钱笼,凡是手中捏的是硬币,他们便高高地抬起手,然后松开手指 ,让硬币闪着光亮,响亮地落进铁皮盒。可以这么说,芙蓉市日,整个市面人声鼎沸,异响不绝于耳,没有 一处安静之地。有时,不知不觉,市日散去,四周忽然静了下来,你反而觉得老大不舒服,不是双耳隐隐作 痛,就是头昏脑胀,甚或肚胀恶心,口中无味。

    芙蓉市日(3)

    第二章

    芙蓉市日,赶集的人固然很庞杂,但主流却可以分为两大阵营,一大阵营为山里人,一大阵营为海上( 边)人。这两大阵营在芙蓉街汇合,山里的货物往海上流,海上的东西往山里送,彼此成交的,不仅仅是劳 动果实,更有辛劳、快乐和满足。他们的到来,乐坏了街上做生意的人,因为谁都明白,他们是送货队,更 是采购团。

    买墨水卵,乌黑的手指“吱”的一声横拉出口

    芙蓉市日,赶集的人大部分来自山区,他们很少带有现金,基本上是以物换货。每次赶集,他们总是汗 流浃背,吭哧吭哧,吃力地背着木头、竹子或挑着柴草下山,然后一身轻松,手提杂货说说笑笑回家。他们 五天下一次山,所以,采购的东西,主要是菜蔬和农具、家用小百货。在采购菜蔬方面,他们“认咸认干不 认鲜”,除非家中有客,海鲜基本上是不买的,也买不起,而即使买得起,带回家也很快会馊掉,因为那时 还没有冰箱,有冰箱他们也根本买不起。他们都买墨鱼卵、蟹酱、鱼生等咸货,或买虾皮、水蟾鱼干、乌眼 猫、鱼鲞等干海货。他们一次买下的菜,带回家可以慢慢消用五天。在采购农具、家用小百货方面,他们买 的最多的是锄头、扁担、簸箕、草鞋、麻绳与煤油、煤油灯、电筒、电池、针、线、钮扣、带子等。

    芙蓉街卖咸货生意最好的是国营水产店,它设在直街西首,共有三间门面。而水产店最忙最有看头的是 卖墨鱼卵。在它的店门前,一溜儿平排摆放着四五只两抱见大、一米多高的木桶,每只桶子盛满了墨鱼卵, 看上去黑白相间,中间还夹着水汪汪的亚黄色,很可怕。桶子腥气冲天,上面苍蝇乱飞,特别是那些个头奇 大的青头苍蝇、红头苍蝇,赶都赶不了,贴着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