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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缸中之脑

毛上的水珠开始结冰,他打了个冷颤,像个狗熊一样缩成一团:

    “呜!~呜呜呜呜~~略略略呜略——”

    抖掉身上的水花,弯着背,勾着腰,迈着一窜一跳的滑稽步子跑到岸边,穿上那件印着莲花手印图案的白色长袍,双手不断在身上搓揉,不时还往手中呵出两口白色的气。

    揉了有那么半分钟,似乎没那么冷了,他甩甩有些僵硬的手指头,扛起早就砍好放在岸边的柴垛,向着枯林深处走去。

    这里原本是个美丽的地方,春天来了,冰融雪化,万物复苏,林间会有松鼠攒动,小鸟歌唱,满湖鱼跃。

    但大饥荒让新洲的人都成了恶鬼,即便是北地湖湾这样的地方,活物,甚至是树皮都已被吃得差不多了,否则他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去深湖捉鱼。

    不过也正因如此,‘蝗虫’肆虐过后,这里反而成为了新洲最苦寒的地方之一。

    方圆百里,渺无人烟。

    ——但有炊烟。

    那是坐圆木垒砌的小屋子,就在湖湾的另一面。

    男人把柴垛放在屋檐下,闭着眼,有些享受的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然后把鱼挂在门口,用地上的积雪洗了把手……

    他顿住了。

    放眼望去,那些原本挂在窗口的毛巾全都不见了。

    哦,是了,谷幽昨晚把那些毛巾都洗了。

    那怎么办呢?

    这冰天雪地的,自然风干怕是要冻死我。

    突然,他歪起嘴角,邪魅一笑……

    想到了个有趣的点子。

    小心推开屋门,侧着魁梧的身子,踮起脚尖,像只偷东西的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

    …………

    谷幽吹了吹勺子里的粥。

    小心的把它喂进老人嘴中。

    那是个老得不像话的老人家,一身皮包骨头,耸搭的皮肤像是水一样‘淌’在了床上,他费力的蠕动舌头,得花许久时间,才能吞下一口粥。

    牙齿,早在十年前就和那一头白发一样,掉光了。

    除了那双还有些许光亮的眼睛,其余的一切,恍若死人。

    他的名字,叫做赫曼·海德拉,曾是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力的人。

    现在,却只能在凄厉的寒风中慢慢等死。

    吃了半碗粥,赫曼涣散的眼神有了些凝聚,他动动手指头,谷幽明白,这是休息一会儿的意思。

    脑细胞衰亡,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

    只有在清醒时,他才能工作片刻。

    谷幽投射出一些巨大的画面,那都是些实验数据的分析图,得益于羲和卓越的神经网络技术,即便他只剩下大脑也能继续工作。

    赫曼挥动手指,一项一项的更改图中的参数,有时他会停下来,看着谷幽,后者便知道是这里出了问题,她会思索,然后询问。

    “是这样吗?”

    “还是这样?”

    赫曼会说对与错,事到如今,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发出的声音了。

    “错。”

    “您是说,并不是只有调整者才能获得灵能,自然人一样可以?”

    “对。”

    “但是,蓝红能量转换法是有极限的,人身上没有那么多经脉,而且卡尔到现在也没法打通阳跷脉……”

    谷幽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从刚才开始,赫曼就一直看着她——她能感觉到这个老家伙的目光,那双眼睛虽然无神,却充满了男性的狂野欲望。

    那些毫不掩饰的欲望凝聚于女人的眼角,那里有一粒淡淡的痣,就像是一滴眼泪。

    从小母亲便告诉她,这粒痣会为她带来不幸,因为太过楚楚了,每个人见到你,都会想要蹂躏你。

    她并不认同母亲的话,这粒痣,是件武器。

    瞳仁顺着下眼眶向左转到右,在右眼角停留片刻,又迅速转回左眼角,这是躲闪的眼神,谷幽明白眼神的力量,躲闪,会让眼中的高光微微晃动,就像是湖面的水波一样。

    这会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她不敢与我对视’的错觉,而在错觉之后是占有与征服的成就感——对,这同样是错觉。

    这让赫曼眼中的欲望压抑了些。

    谷幽拉了拉衣领——这动作让她有些恶心,你都老得要死了,怎么还有那么多贪恋。

    俯下身,探过头,在老人耳边轻轻说——说话之前,她停顿了片刻,微张的小嘴呵出一口热气,在老人耳边刮过:

    “老师,打通阳跷脉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对吗?”

    老人的嘴角泛笑,眼中有一丝戏谑,这一次,他说了七个字。

    “我不知道。”

    “滚出去。”

    谷幽的脸色一僵,然后笑了笑,起身,朝着他鞠了一躬,把手里的粥递向身后,那里站着一个寸头的少年人:

    “交给你了,汉森。”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赫曼从来信不过任何人,他的任何学生,最多也就能学到他50%的本事。

    剩下的一半,他要教汉森。

    没关系……

    谷幽静静的站在门口。

    不教,我可以偷。

    她从门缝中注视着屋里的画面,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细细聆听。

    兴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那股腰间的凉意出现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至刺骨冰寒传遍全身,她感觉背上有汗毛竖起,整个人都差点儿跳了起来。

    “呀!——”

    …………

    卡尔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脸上邪恶的笑容猛然一僵。

    她又在偷听。

    不过很快,那股笑意又重新浮上。

    蹑手蹑脚的凑上前去,轻轻撩起女人后腰的衣服,咦~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双手闪电般探出,贴在她紧实的肌肤上。

    “呀!——”

    谷幽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咬着牙,蹙着眉,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卡尔!!!!”

    可对于一个七脉武士来说,除非他想被打中,否则就不可能被打中,而卡尔,当然不愿意用脸接那个巴掌。

    他用嘴接住了那个耳光,这让谷幽又羞又怒,他,他这个无赖!总揩我的油!

    两人在门口扭打作一团。

    就在谷幽气得快要七窍生烟时,门咔的打开了。

    名为汉森的少年漠然的看了一眼卡尔,又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谷幽,眼神更加冰冷了。

    “老师说,如果你想听,就滚进来。”

    他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想来是正在变声。

    谷幽的脸色微变:“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吵您……”

    卡尔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朝着门里笑了笑:

    “新年快乐,赫曼前辈,我们今晚吃饺子,您喜欢什么馅儿的?”

    赫曼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对于连喝粥的困难的人来说,饺子?那是种奢望。

    他朝着汉森挥了挥手指,后者啪的把门摔上。

    “你,你在干什么呢!?”谷幽压低声音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留下来!你这是要把他气走吗?”

    “他?他能往那儿走?况且大过年的还上课,有没有天理啊!”

    “过,过什么年啊,年不是两个月前就过了吗?”

    “喂!你是土生土长的新洲人吧?新洲人不过农历新年么?我们昨晚上不都说好了么?要不你干嘛把外面的毛巾都洗了,不是因为初一不洗衣服么?”

    “那都是旧时代的风俗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新洲人,初一不洗衣服吗?我不知道诶……昨天其实,其实是因为赫曼老师尿床了,所以我……”

    卡尔啪的一拍谷幽的脑门,后者捂着头,气鼓鼓道:

    “你干嘛打我!?”

    “我吃醋了!白痴女人!”

    卡尔拉起谷幽的手,打开门,朝着雪原中跑去。

    “喂!你拉我去哪儿?好冷啊!”

    “我给你看个东西。”

    在距离木屋几百米远的地方,山崖底下,背风的角落里,有一株矮小的花草。

    真是神奇,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地方,它竟然能生根发芽。

    纤细的枝干上生了两个拇指大小,晶莹洁净的花骨朵,温润得像玉一样,素白中透着一点点青翠的绿色,还未绽放,便已有些微清香飘扬。

    “这是……什么?”谷幽的目光被它吸引住了。

    “再有半个月就该开花了,本来打算送你做生日礼物的,”卡尔微笑着抚摸那娇嫩如玉的花骨朵:

    “它的名字,叫做「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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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受不鸟了受不鸟了,前天就是在这儿卡了一晚上,今天又卡,下午还有事儿,还有半章明后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