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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赵振涛说几句,赵振涛摆了摆手说:“高书记讲得很好,这次看来是动了真感情的!”

    等到散会之后,看望了包船长的家属,高焕章瞪着赵振涛说:“你呀,赵振涛,你说我今天讲话动了真情,你说,我以前讲话都是假感情吗?”

    赵振涛解释说:“老高,你别误会!我跟你说呀,攒着点劲儿,酝酿着真感情,等着海港通航时,你老高再讲!”

    高焕章笑着说:“通航?通航该你讲啦!咱俩真得有个约定,通航时你赵市长亮亮口才!”

    赵振涛故意逗他:“你一句话也不说?你老高盼通航盼蓝了眼睛,能憋得住?你敢打赌吗?”

    高焕章说:“我高焕章说不讲就不讲!明天应该由你们年轻人唱主角啦!我要是扳不住我这张臭嘴,你惩罚我!”

    赵振涛笑了:“你说,怎么罚你?”

    高焕章说:“我高焕章拿出两瓶真正的茅台酒来请你小子喝!这酒不是我高焕章自己花钱买的,如果算受贿的话,我就破例收了骆驼村村长郭老顺的这两瓶贵重酒!”

    赵振涛说:“我可举报给雷娟啦!让她给你立案!”

    高焕章大大咧咧地笑了:“你别唬我啦,两千块钱以下不够立案的!雷娟盯了我多少年了,一个干部,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干到退休,不栽跟头,算是福大命大啦!”

    赵振涛笑得前仰后合。

    高焕章叮嘱他说:“你别笑,你可得廉洁自律呀!唉,这约定不能对我一个人啊,我要是不讲话,你赵老弟就要送我两瓶茅台酒!”

    赵振涛说:“不,我送你两瓶酒鬼!比茅台还高级!”

    高焕章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定啦!”

    赵振涛与高焕章说说笑笑,无非是想调节调节今天的悲伤气氛,他们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用意。这时盐化的柴德发书记走过来,请高书记和赵市长到盐化宾馆吃饭。赵振涛让高书记先过去,他把几个副总指挥叫到指挥部,叮嘱了一下安全施工的问题,才驱车赶到盐化宾馆。

    吃饭前,高焕章吩咐柴德发说,晚上就弄点粗粮,真正的四菜一汤,不喝酒啦!柴德发知道今天大家情绪不好,就照着吩咐办了。吃晚饭的人不多,只有高焕章、柴德发和赵振涛三人。副市长高华生和秘书们都被白县长叫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这也许是柴德发的有意安排。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没吃上几口,就旁敲侧击地点反贪局长雷娟,告状似的说:“近来雷娟一直在盐化地界里活动,而且并没有按着高书记的旨意去办。审理卢国营的案件,她没有动用一个盐化县检察院的人,到盐化也不与县政府联系,就查那个访这个,弄得县里领导人心惶惶。虽说领导不能干预办案,可她雷娟也是在北龙市委市政府领导之下吧?拖了一年多的案子,为什么还不了结?我看她是别有用心!”他很恼火地看了看两位领导。

    高焕章愣了愣,说:“是这样吗?你可是背后没有议论过人的,让你发火了,说明雷娟真是过分啦!”

    赵振涛显得很有兴趣,说:“柴书记,你说说,怎么看她雷娟是别有用心的?”

    柴德发看了高焕章一眼:“哎呀,背后议论人不好吧?”

    高焕章大声说:“你看,我和赵市长不是外人,过去这里是我的蹲点单位,现在是赵市长的蹲点单位!这里的工作,我们是要负责任的!你就大胆地说吧!你要是说得有理,我们就找雷娟谈!”

    赵振涛也鼓励他:“说吧,都是为了工作!”

    柴德发想了想,说:“跨海大桥的事,市政府审计了,市委已经定论啦,连省委潘书记都原谅咱啦,自然灾害是无情的!可她雷娟就是咬住不放嘴,调查我们的女县长刘美芹时说,跨海大桥是人为的灾害!富强公司的卢国营行贿,是罪有应得!可施英民死了,李广汉也判了刑,该可以了吧?不是我给他们开脱,他们行贿并没有影响工程质量!如果不是风暴潮,大桥不会倒塌!像现在这样弄来弄去,我们下边怎么干工作呀?”

    高焕章叹声说:“这个雷娟,一根筋!浪费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干无效劳动嘛!我得找她说说!”

    柴德发顺着说:“就是,她雷娟在前两年破了不少大案,我们很是佩服她!近年来,她没有大的动作,就感到寂寞啦。还有,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北龙?她是有想法的,她想竞争下届的副市长!明摆着,现在的陈丽荣市长就要退了——”

    高焕章瞪了柴德发一眼:“小柴,你说话要有根据!”

    赵振涛说:“高书记,您先别表态呀!我不这样看,雷娟的能力我们不能怀疑。雷娟有想法也不能干涉!为什么?我觉得一个反贪干部,即使她有想当副市长的想法,也不能责怪,是正常的!据我了解,雷娟把卢国营的案子拖下来,是有她的想法的,她是想弄清楚工程质量与腐败的关系!这是很有意义的!另外也有她身体方面的原因,雷娟的女儿杜晓曼的肾病犯了,很严重——”

    高焕章喝了一口菜汤说:“我知道,晓曼的肾病是她办案时,孩子被歹徒们绑架,打坏的!好可怜啊——”

    赵振涛有些激动地说:“高书记,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去年冬天,晓曼的病情恶化了,有生命危险,她悄悄把晓曼带到北京的朝阳医院,把自己的一个肾摘给了晓曼。这个母亲不简单啊!”

    高焕章停住了喝汤,说:“我怎么不知道?”

    赵振涛红着眼睛说:“我也是后来听严检察长说的。当时她连严检察长都瞒着,单位里谁也不知道!我听说后去检察院看过她,她当时身体很虚弱,但已坚持工作了!她见了我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高焕章问:“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赵振涛说:“也算是万幸,孩子的排异期过了!现在能够自己上学啦!我们为她高兴!一个女同志干工作不容易!我们应多一些理解。柴书记,你说呢?”

    柴德发脸色发青道:“是,还是赵市长说得对!看得远!其实,我对她本人没啥意见!只是向领导反应一下问题!”

    高焕章说:“回北龙,我也去看看小雷!建设与廉政都要抓好!小柴,你们盐化也要两手抓!好啦,我们不说她啦,今天够沉重的啦!晚上不住这里啦,回北龙!明天我还要去北线工地!那个冯和平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啦!”

    赵振涛问:“老冯,他干得怎么样?”

    高焕章笑着说:“不错,不错!很朴实,能吃苦,有一种拼命三郎的劲头!我高焕章就喜欢这样的!哎,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协调各县之间的关系!由于水库纠纷,本来经常发生械斗的明国和天水两县农民,都让他叫到了工地上,互助互爱,挣了钱还解了仇!他理财紧着呢,他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啊!你清理三角债,撤他的职,当时我还骂你呢!现在看来,你还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哩!谁再要他,我还不撒手哩!哈哈哈——”

    赵振涛说:“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对不住他!可当时,不来狠的,真弄不动啊!高书记,你见了老冯,给我带个好儿,就说我赵振涛抽空儿到工地上去看他!”

    高焕章说:“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不过,他对你可是有看法呀,说你官僚,不体察民情!”

    赵振涛诚恳地说:“我接受批评!接受批评!”

    高焕章捂着嘴笑了,喷出了饭粒。

    赵振涛马上明白了,抬手给了高焕章一拳头:“老高,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你说的呢?”

    高焕章依然笑个不停。

    赵振涛笑着笑着就停住了。他的笑僵在脸上,脑子里闪现出包船长的影子。他心里永远记住了这个包大胡子,北龙的百姓也会记住他的!

    高焕章起身走了,赵振涛让他先走,自己准备到父亲家里看看赵老巩。挖泥船出事了,赵老巩肯定惦念着赵小乐,老人也许正在埋怨他这个当市长的大哥,没能照顾好这个小弟弟。弟弟愿意到海港工作,可难道就没有个体面的差使吗?参军的二弟牺牲了,老人可不能再失去小乐了。赵振涛见到小乐的时候,就想起了父亲,心里鼓鼓涌涌不安生。

    送走了高焕章,赵振涛临上车的时候,柴德发叫住了赵振涛。柴德发憨笑着说:“赵市长,您是不是到家里看父亲?”

    赵振涛说:“是啊,好久没见老爹啦!怎么,你有事吗?柴书记?”

    柴德发说:“能不能耽误赵市长的一点时间,我有些工作要跟您商量一下。”

    赵振涛爽快地说:“好吧,我还是很愿意听柴书记谈工作的!”然后他就跟着柴德发进了宾馆的小会议室。赵振涛喝着茶水,很平静地看着柴德发。

    柴德发从沙发上拽出一个服装袋子,细心地拉开拉链,露出一件银灰色的高级西装。赵振涛马上认出这是一身儿“皮尔·卡丹”名牌西装。柴德发说:“赵市长,您试一试这件西服吧,这是县里去澳大利亚考察团的集体服装。”

    赵振涛愣了一下,摇着头说:“你们的出国服装,我怎么能要呢?再说这么贵重的服装,我上哪里去穿?”

    柴德发说:“您就别推托啦,您是市委在我们盐化的蹲点干部。高书记说了,您平时为盐化c心,又是我们盐化的直接领导,什么福利都不能忘了赵市长。您试完衣裳,我还有事情跟您请示呢!”

    赵振涛说:“服装我就不试了,送给出国的人吧!你就谈工作吧。”

    柴德发笑着说:“您看赵市长,出国人员里也有您呀!县里已经给您办好了手续!您不带队,我们确实没有主心骨!再说,我们这是去澳大利亚,您正好可以看看嫂夫人哪!人家在海外也是不容易的呀。我还听说嫂夫人学会了开车,前一段时间出了点小麻烦,她是多么盼着你的到来?我跟高书记一说,高书记很赞成呢!”

    赵振涛一愣:“专门为了我?才安排了去澳洲?”

    柴德发点点头说:“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赵振涛想了想说:“那我就代表孟瑶谢谢你啦!可是很遗憾,北龙港到了关键阶段,我是万万不能离开的!今天你也见到了,一个船长都能以北龙港的大局为重,不惜献出宝贵的生命,我这个总指挥怎么能离开呢?你们去吧——”

    任柴德发怎么说,赵振涛都没松动。临走时,柴德发亲自提着西服追出来,让司机把西服装进后背厢里。赵振涛坐在汽车里,让秘书郑进把西服送给柴德发。郑进提着西装走进去,出来时,柴德发总算没有再追出来。

    二十分钟之后,赵振涛见到了父亲赵老巩。赵老巩高兴地告诉赵振涛一个好消息,他说小乐这小子长本事啦,自己搞了对象,还是海港的老师呢!昨天,他把这闺女领到家里来了。赵振涛替老人高兴,笑着说:“我见过这个女孩,会画画,长得也好看,您老这回可以抱孙子啦!”

    赵老巩放下手里的老烟斗,说:“闹半天你们都知道啦?就俺老头子一人蒙在鼓里呀?”

    赵振涛给老人递过来几条香烟,说:“这是我给您买的,您也该抽点好烟啦!将来儿媳妇过门儿,您不能总抽这老烟叶子!”

    赵老巩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俺吸这口惯啦!”

    赵振涛说:“爹,我来是跟您商量小乐的事的。您大概也听说了吧?小乐所在的挖泥船出了事故,包船长牺牲啦!我处理事故的时候,就想着,您老肯定担心小乐,整日吃不好睡不安的,心里还得骂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管这个弟弟!爸,我看就把小乐从挖泥船上调回来吧?”

    赵老巩喘喘地说:“振涛哇,你说啥?把小乐调回来?不,他小子就是想回来,俺也不答应!人家包船长为了海港都牺牲了,俺们还怕他吃苦吗?再说,你在海港吆喝事儿,他当兄弟的应该给你争脸!你要是让他回来了,谁还高看你呢?”

    赵振涛心里热乎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赵老巩吭吭地咳了两声,又说:“振涛,爹知道你忙得脚后跟打脑勺子,去吧,别给小乐分心,别回来看我!你就快把男男叫来,回家来玩儿——”

    赵振涛的眼睛模糊了:“爹,小乐的事我记着,将来海港通航啦,让他学习学习,做个像样的工作。您不在乎,人家秀秀还讲个面子呢!爹,男男考完啦,很快就回来了!”

    赵老巩说:“行啊,他不让俺c心就行啊!”2雷娟走后,赵振涛抬手掂了掂她放下的材料,拿在手里好沉好沉,仿佛一颗随时能引爆的炸弹。他没有去翻看,先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仰靠在沙发里,脸色由镇静到愤怒后的苍白。刚才他听雷娟郑重地告诉他,跨海大桥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盐化的柴德发书记和白县长是卢国营的后台,柴德发和白县长都有令人发指的受贿行为。雷娟说话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人,她没有直接说高焕章,但她再次怀疑高焕章书记跟他们搅在一起了。如果抓到高书记的证据的话,盐化就会出大事,解决这个大案,则必然惊动省委和中纪委。忙于建设北龙港的赵振涛被一下子推进了另一种风暴潮里。

    高焕章书记不会有问题!赵振涛始终坚持的观点又一次面临着挑战。眼下雷娟把这一大案的决断权推到他这里,实则是这个铁女人发给他的最后通碟。别说他不能有别的选择,就是他有回旋的余地也会被雷娟堵死的。高焕章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替老高捏着一把冷汗。就算是高焕章没问题,可他宠护的柴德发马上就要栽在雷娟手里了。

    令赵振涛吃惊的是,雷娟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走出市政府大院不远,她折回来再度出现在赵振涛跟前。“你,你怎么又回来啦?”赵振涛缓缓坐直了身子。看见雷娟,他的眼神就开始散乱。

    雷娟沉着脸说:“赵市长,你没看我送你的材料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的。当着我的面,你很愤怒,可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就打盹儿。老百姓说你们官官相护,没说错吧?”

    赵振涛辩解说:“我这些天是开发与建设的思维,一下子都让你给打乱啦。你得容我进入情况。对于目前出现的紧急情况,我们得做客观的分析。对于柴德发等人的腐败行为一定要绳之以法,绝不能手软!可对高书记,我们应该掌握分寸,把握有度地跟他汇报,不然,这会影响目前整个北龙的庞大工程!”

    雷娟说:“好,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刚才,我说得太仓促啦。我知道你对高书记的感情,怕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影响全局工作。你只强调发展是硬道理,可反贪也不是软道理呀!我再跟你公布一个事实,你就会觉得高书记是有罪的!”

    赵振涛站起来,厉声道:“你,你对这句话要负责任的!”

    雷娟愣了一下,并不示弱:“我雷娟对我说出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是负责到底的!其实,这些疑问在你刚来北龙时,我们就已想到了,也是我们不愿发生的,可事实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卢国营一案,为什么不能结案?就是因为疑点太多。尽管有人求高书记说话,使李广汉的案子草草收场,可良心不让我们闭上眼睛!专案组的同志们,明察暗访,昼夜审案。卢国营一案的第一公诉人,年仅三十三岁的女检察官邓学香,在去盐化提审刘福林的路上,因意外车祸而殉职了。”

    雷娟的话深深打动了赵振涛,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赵振涛愣了一下,沉重地问:“有这样的事?”

    雷娟眼睛红着,大声说:“你这大市长忙于建大港,我们没人怪你,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

    “那个刘福林是谁?”赵振涛问。

    雷娟说:“其实,我给你的材料里都有。好啦,念你为北龙百姓奔波的份上,我还是给你节省点时间吧。这个刘福林是卢国营富强建筑工程公司的供应处长,他清楚卢国营的一些内幕,也是当初提供李广汉和施英民受贿证据的人。嗳,赵市长,卢国营这个人是我办案中碰上的一个顽固堡垒,他本来不是什么铁人,就是因为盐化县里有人给他暗地撑腰。我们这次是把他调离盐化,换到大山里的秘密地方去审的。这一年多的攻势,加上刘福林的口供,他终于交代了背后的大鱼!柴德发在跨海大桥工程中,从中受贿二百万元,白县长受贿八十万元。”

    赵振涛焦急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逮捕柴德发他们?”

    雷娟说:“主管政法的韩副书记出差了,后天回来,我得先与他沟通一下。另外,高书记那里,还得求你给通报一声。”

    赵振涛瞪着眼睛问:“雷局长,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高书记汇报呢?还要当中加上我来垫背?”

    雷娟说:“这里有我们的考虑。一是高书记脾气不好,二来北龙人都知道高书记与柴德发的关系。还有高书记与跨海大桥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我没有弄清事实之前,我要回避高书记!”

    赵振涛惊讶地问:“你口口声声说高书记与跨海大桥有关系,刚才还说他有罪。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

    雷娟顿了顿,低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递给赵振涛说:“你看看吧,高书记在跨海大桥工程中的批示。本来按胡市长的意见,整个主体工程全部由中建六局桥梁工程二队中标。柴德发为盐化县去争,高书记竟然亲笔批示,把工程交给盐化。原因是外边的中标队价码高于当地的一千万。按规定,重大工程,不能完全以中标资金多少而定,而是要整体考察。可高书记就干这样的糊涂事。合同都签了,中标方打算上告,被胡市长给压下了。听说胡市长私下里许愿,把北龙其他工程再交给他们。胡市长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