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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

这么长了,也许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春抬起头,望着我,眼中泪花闪烁:我真得受不了,我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的理想就是在部队里干,但我不是,我的理想是读法律,来这上是我爷爷的意思。

    任杰问:那你回去怎么办?

    春说:我准备复读。

    这不浪费一年时间了吗?

    浪费一年,总比浪费一辈子强。

    其实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我感到在部队里也挺好。

    春勉强笑笑,人各有志吧。

    任杰还想说些什么,我摆摆手没让他说,我问春:“你跟家里人说吗?”

    没呢,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爷爷是老红军,他一直就想让我到部队里,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他肯定会很失望,而且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

    春的话让大家的鼻子一酸,但在这一刻,我也明白了春的决心。

    “陆寒,这段时间班里的工作你多担待吧,这本来就是你的,我知道我不是这块料。明天我就会跟队长说。”春说。

    会议解散,班长吹哨让洗漱了,我们班似乎都有心事,班里挺沉闷,连一向活泼的郑明都沉默了。

    我和任杰坐在阳台上,听他弹罗大佑的《光y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天天的流转……

    但是今天他弹得很杂乱,就像现在我们的心情一样。

    最后任杰干脆放下吉他,叹了口气,声音很低沉的问我道:“陆寒,你为什么上军校?”

    我苦笑了下,说道:“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

    “这里真是我们的理想吗?我们的生活有意思吗?开着一些无赖的玩笑,笑得跟傻比一样,活得也跟傻比一样。”

    我说:“其实有些时候,不能把问题看的太透了,真的,小杰。我们都要坚忍的活着,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即使我们后悔也没有人会同情我们。而且我们不能都跟春一样,说实话,我挺佩服春的,佩服他的勇气与果断,他不是逃兵,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什么是勇气,能从一种既定的生活模式中逃脱就是最大的勇气,但我们却不敢。”

    任杰望望我,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有话要讲,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下头抚弄他的吉他。

    这时,班长吹哨让各班负责到队长屋里开会,春从屋里走到阳台上对我说:“陆寒,我的手疼,你帮我去下吧。”

    我拿过春的手,因为单杠的训练,他手心的皮都被撸去了几层,肿得老高。

    我说:“春,我柜子里有头孢,你消消炎。”

    春说谢谢。

    我走到屋里,打开小柜,把头孢递给春,然后带着本子出去了。

    走到队长房间的时候,其他班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我对队长说:“队长,林春的手破了,他让我替他开会。”

    队长看了我一眼,只点点头,没说话。

    军校的管理和部队差不多,都有值班岗哨制度,白天一名中队值,负责打扫营区卫生、看管营区物品和传达记录上级的命令,晚上有夜岗,主要负责营区安全,一个班站一晚上,今晚论到我们班了。

    我是从十二点站到一点半,白天没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好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看会书了,因此,上一岗李军叫醒我后,我穿戴整齐,顺手拿着任杰借给我的《追忆逝水年华》。

    这个时候,中队很安静,我轻轻的走在走道上,可以听见战友们香甜的齁声,大家都很累,希望都能睡个好觉。

    三号院外面就是连绵的群山,一到夜里,山风很大,卫生间的门没关紧,被风吹得“咣咣”响,我把书放在值班的桌子上,起身到卫生间把门关好,然后一抬头竟发现会议室还亮着灯,谁这么晚还不睡觉?我好奇的走过去,轻轻的打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康班长正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啃这一本厚书,上面都是英语。

    班长听到声响,转过头,见是我,笑了笑:今晚你班夜岗?

    我走过去,靠在桌子旁边问班长道:“班长,怎么还不睡觉,白天那么辛苦。”

    “要学习萨,大四的学习任务很重的。”

    “班长,你的学习肯定很好吧,是不是要考研呀?”

    班长放下书,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谁不想考研,现在部队里的竞争也很激烈,本科生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的学习只能算一般,比不上其他班长,属于那种努努力就有希望的群体,所以要抓紧点萨。”

    望着班长那疲惫却明亮充满坚强的眼睛,我也似有所感,所以我就没和班长多聊,只是劝他累了就早点休息,然后就轻轻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在我值夜岗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在看书,很多往事也因此从记忆的湖心泛起。那个夏日的暴雨、冬日的暖阳、河边的枯草和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等爱的孩子……

    往事就如流水一样,当我被现实所困扰,想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寻求心灵的慰籍。我充满希冀的捧起一捧水,好滋润我干涸的心田,但却留不住似水流年,你留不住往事,它从你指缝间无情的滴落、让你的泪也不知不觉落下,与往事的流水掺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那是水,哪是伤、那是悲,哪是痛、哪是苦,哪是甜蜜、哪是苦涩。

    夜空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诉说着忧伤的往事。

    十四。    2003年的9月11日是农历的中秋佳节,9月12日则是我18岁的生日,本来想和我们班的兄弟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春却在9月10日下午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从前天晚上春说要退学后,这两天他就没参加训练,队干部找了他好几次,班长们也都劝他,但是春是决意要退学了,我想我可以理解他。

    10号下午训练结束后,我们背着水壶拎着马扎回到班里的时候,看见春坐在床上,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他的脚下。

    “兄弟们,我马上就要走了。”见到我们,春很艰难的想挤出点微笑。

    我们在沉默中把马扎放好。

    这时队值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轻轻地说:“林春,队长让你下去,车过来了。”

    “好。”春点点头,满满的站了起来,好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似的。他的眼睛红了,缓缓的扫视了一遍我们的宿舍,才低下头拎包。

    此时我们方如梦方醒,七手八脚的帮他拿着行李一起下楼。

    楼前停了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副队长坐在驾驶员旁边的位置上,他负责送春到火车站,见到春和我们下来,他招招手,我们走过去把春的行李放在车里然后走回来,然而春却头也不回的往车上走,傍晚的夕阳西斜,我们几个站在楼前巨大的y影里,望着春瘦弱的背影,心里隐隐做疼。

    春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淌,他跑回来,跟我们一个个的拥抱,为了怕他更难过,我和小杰、郑明、猛子都紧紧地咬着嘴唇,腮边的肌r不住的颤动,但却不能哭出来。

    春哽咽着对我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笑”着搂着我的兄弟:“说啥呢,回去后好好的,想我们了就打个电话,明年考上北大了,别忘了给兄弟们发个喜讯,记住,我们永远都是战友。”

    春含着泪水使劲点点头。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目送着春渐渐远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们和春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但这二十天决不是普通的二十多天,是在一起流过汗一起彷徨一起奋斗的二十天,而这种感情是最炽烈最纯净的。

    回到宿舍,别的班都很热闹,欢歌笑语的,而我们班却好像零下十度,低落,情绪的波动困扰着每一个人。我们班本来就七个人,他一走,宿舍好像一下子空荡了许多,灵魂都好像被掏空了。尤其是听到一些流言,说林春没种不是个男人吃不了苦是个逃兵,而且十班又怎么怎么了……大家一是难过,二是沮丧,都低着头黯然的坐在马扎上,没人说话。

    门被轻轻推开了,康伟班长走了进来,而这时,值班的张班长正好吹哨:内务整理到位,三分钟以后,俱乐部集合看新闻联播。

    哨音就是命令,无论心情如何,我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准备集合了。但康班长却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他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因为林春的事心里很难过,所以我就跟干部请假了,看新闻?训练?去他妈的,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好吗?”

    外面集合的哨子响起来了,关灯关风扇关门的声音络绎不绝,紧张的脚步声就在外面。但班长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放下了马扎。

    班长走过去把门关好又锁上,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让我们心里产生一种安全感,因为我们宿舍的门平时是不准锁的,队干部说不定就会突然袭击,整得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

    “大家坐的随意点,咱们这次不是平常的班务会,没那么正规,就是兄弟们在一起聊聊。”

    即使班长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好,这是这二十天养成的军人意识使然,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改造,就像条件反s一样,一坐到马扎上,腰自然会挺直,两手自然会放在膝盖上。

    班长似乎很无意地说道:“刚才我听一些人说咱们十班的林春是逃兵是懦夫,你们怎么看?”

    猛子“呼”的一下站起来,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毕露:班长,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在后面说人闲话的小人,有什么不敢当面说,春怎么了?c。

    班长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对我说道:“陆寒,你认为呢。”

    我低下头想了会才说:“班长,我并不认为春很懦弱,相反我觉得春很勇敢,比我们都勇敢,因为他敢于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们能做到吗?”

    班长点点头叹口气说:“我比你们大了几岁,经历的事情比你们也多了一些,其实在生活中最令人无奈的是,自己并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生活,很多人在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但是却不得不做,因为人一旦陷入某个轨迹中就很难再走出来了,春的选择是对的,他的确很勇敢,并不能说他放弃了军人就说他是逃兵。”

    “军人?班长,真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成为一个军人的意义何在?”任杰问班长。

    班长苦笑,“你以为我完全明白吗?”他望着窗外,眼神里也有茫然。“军人的意义?我不想说太空的话,这些话你们的教导员和我们的教导都跟我们说了很多遍,我就说最实际的,我们大四了,我的很多同学现在都开始找工作,待遇挺好,而且活得很潇洒,而我们呢,还要在烈日下训练,受着各种管制,一个月呢,才一百多块钱津贴,就算毕业了,像你们区队长那样,拿着一千左右的工资,没房子,只能天天住在这里,女朋友都不好交,在现在这个社会,一千多块钱算钱吗?上次,我们和区队长在一起喝酒,他说想送自己女朋友一块玉,这块玉石是家里面买的,但是区队长说,我真不敢送,要是送了的第二天就被甩了呢?那天都喝多了,我清楚地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区队长很无奈,眼中有泪花。但是,我觉得我们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应该准备好迎接寂寞,因为军人它并不是一个实际的工作,他有很多理想化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这个社会大家都不当兵,国家该怎么办?也许别人不理解,别人看不起军人,但是我们可以自己感到骄傲,自己在理想的激情里陶醉,这也许就是军人的意义吧。我这些话,你们可别乱说,要是领导知道了,还不说我觉悟不高。”

    “班长,听你这么一说,我挺矛盾的,既想跟春一样退学又想在部队里激情的干下去。”沉默了半天的郑明说。

    班长笑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过俩年,部队的待遇就会好的,你想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的那么快,不还是有咱们部队的功劳嘛,大家都富了,总不能老苦着我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吧。”

    聊了会,因春退学带来的沉闷被稍稍冲刷了,班长又给我们讲起我们这个专业的一些事:“这两年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尤其对英语和数学,而且你们还可能要改专业,因为炮院马上要被撤编了,你们的专业就是基础合训,既学指挥又学技术,这也是部队对人才需求的方向,你们可是赶上了好念头,前途是光明的,工资会涨的,女朋友也会有的。在这里,虽然很苦,但是在精神、身体、能力各个方面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培养锻炼,这将让你们受益终生,技术类也不怎么样,虽然他们的分比我们高,虽然他们过得很悠闲,但是这类军人地方大学也能培养,甚至比他们还强,然而我们指挥人才却是地方上培养不了的,我们要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要严格要求自己,坚决不能放松。”

    郑明c话道:“我认为我们指挥专业的就不如人家,搞技术的以后出路广些,不在部队干也行,一技在身,到哪都饿不着,这年斗,什么不讲究个技术,要饭的捡破烂的都还无线联系呢。但看我们搞指挥的,你以后转业了,人家问你有什么特长,你牛烘烘地说我就会指挥,那不是扯淡吗?人家安置办的会说,那首长你去幼儿园当孩子王吧,你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了,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的翱翔了。”

    班长被郑明的话逗笑了,你小子觉悟咋就这么低呢,才来就想着回去了,好好学,听我的没错。

    9月11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院里虽然规定放假了,但是我们队却照训练不误,因为队长说,这个,咱们部队里有个传统,叫做制度放假人不放假,就算上级给你放了假,但是咱们的训练、咱们的作风却不能放假,一放假就散了……我就不引述了,反正都是他的理。我听班长说咱们学校放寒暑假就跟资本家盘剥无产阶级一样,其他大学是放的早收得晚,我们学校放的晚收的早不说,而且还偷工减料,比如说学校规定某日开学,到了学院,就要提前一两天,某—1日开学;到了学员旅又要在上面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到了中队这一级别,又要在以上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如此一来,我们开学的日期就总比学校规定的早了好几天,学校领导一瞅,咳,心里高兴了,咱们学校培育的学生就是觉悟高,爱校爱军,那么早就回来了。

    如果你要对此不满想抱怨但上面一句话就能把你堵得死死的:记住,觉悟,记住,自己军人的身份。好像无论有什么不合理的,在军人身上都是合理的,难道军人就是后娘养的。

    这一天,我们队白天都在训练,还好在几个班长的强烈要求下,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在俱乐部开个联欢晚会,区队长下午五点的时候找到我,说让我当主持人,现在就安排一下,七点钟准时开始。当时我就愣了,是开玩笑了,两个小时准备一台晚会?

    但是没办法,命令压在头上了,硬着头皮上吧。好在开晚会必需的硬件比如电视、dvd、音响、功放、话筒是现成的,因地制宜。我先把各个班的负责人请了过来,告诉他们一个班要报两个节目,这是队长规定的,半小时内要把名单交给我,至于节目的内容自定,只要不是反党反社会,不是封建的暴力的色情的,不和“功”有关的就行。

    一时间,全队j飞狗跳,狼嚎鬼叫。

    六点十分,我和几个人已经把晚会会场简单布置好了,我回到宿舍,准备拿笔把节目串一下词。

    小杰他们几个正在商量要凑钱到军服买点零食和饮料,小杰说,一个人交二十,多的就当班费了。

    我因为有事,就先掏了二十块钱给了小杰,然后搬个马扎到阳台上串词了,但是没多大会,就听见班里面吵了起来,因为李军只愿交十块钱,任杰没说什么,就拿着鄙视的眼神瞅着李军,从开学到现在,小杰就不怎么看得起李军,而李军也好像忍了很久,再也受不了任杰的眼神,就吵了起来。其实我能理解李军,因为大家都是农村来的,对于任杰来说,二十块钱简直就不能算钱,但是对于我们却不能。任杰和李军还好,都比较理性,吵两句也就完事了,但是那边郑明和马龙又干起来了,因为李龙不愿交,而且躺在床上眼都不睁一下。

    “不交钱,你等会就别吃。”郑明极度厌恶的说,看他那样子,他连揍马龙的心都有。

    我走进乱成一锅粥的寝室,半弯着腰耐心的跟马龙解释道:“马龙,这次大家都交了,是集体活动……”

    说了半天,但是他却bird都不bird你一下。

    “算了。”我叹口气。

    “这他妈还算个班吗?都不交了,吃个,c。”郑明一脚把门踹开走了出去。

    任杰沉着脸又把钱给了我,既然都这样了,我又能说些什么。

    晚上七点,联欢会开始了。我拿着话筒站在前面,看到其他班的都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东西喝饮料,而我们班却空荡荡的,心里感到真挺难受的,我们班一点凝聚力都没有。

    一开始队长致开幕词,队长说了一些祝贺的话,但是最让我感动得几句是:现在,这里没有干部和学员之分,都是兄弟,玩得高兴点,开完联欢会后,记着给咱爸咱妈打个电话,问声好。

    晚会总体来说开的还不错,在我带领下,几个干部和班长都唱了歌,教导员家乡话版的《小白杨》让我们笑得肚子疼,而区队长歌唱的最个性,他唱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完全跑调,而且跟不上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