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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她走了之后呢?你会怎么办?”

    “我会好好休养,等我身体恢复了,我们准备再生一个。”她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说道,“毛里其奥希望我们生下一大群儿子,成为共和国的头面人物。”

    “他想得美。”我说,“要是你快点生下来,他们也许来得及成为上帝的新斗士。”

    “那是。对了,说到斗士,你最近见到卢卡了吗?”

    我摇摇头。

    “好吧,我来告诉你,他可改头换面了。两天前他来看英露茗娜塔。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就像天空中的一束新光芒。他说这个名字和我们的时代很相称,上帝保佑这个我肚里的果实。”她笑起来,“想像得到我们的卢卡会说这种话吗?告诉你啊,他看上去很可怕,他的鼻子在巡逻的时候被冻得发紫。他把头发剃掉了,像个修道士。不过我听说,还有些更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像天使呢。”

    想到那天在教堂广场前面的人群,我可认为他们的举止和魔鬼差不多。我朝r母看了一眼,她正看着英露茗娜塔,英露茗娜塔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是新政府的追随者吗?在那些日子,说话的时候可得提防一些。

    “别担心,”看到我的忧虑,普劳蒂拉低声说,“她不是佛罗伦萨人,几乎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但我看到她低垂的眼睛闪过一道光亮,这使我警惕起来。

    “猜猜他给她带来了什么出生礼物?一本萨伏那罗拉布道用的书。太荒唐了,直接从印刷厂那儿拿来的,你想想,还有一些正在印刷呢。他说过去几个月,书店大街那边新开了好几家印刷厂,全部是印刷这本书的。你记得妈妈说过吗?去买那些印刷的书是很粗俗的。词语的美丽……”她有点记不起来了,结结绊绊地说。

    《维纳斯的诞生》第二十六章(2)

    “……有一半体现在抄写者的书法上。”我接口说,“因为抄写者在书籍中倾注了他们的心血和热爱。”

    “啊,你记性太好了!就这些,没有别的了。现在即使是有教养的人也购买印刷的书。我听说这个已经风靡一时了。想想看,他刚布道不久,他所说的就被印成书,送到我们手里了。这样就算那些不识字的,拿到书也知道里面写着什么。难怪他有这么多虔诚的追随者。”

    虽然她也许会为浮华的时髦入迷,但她不蠢;我相信我的姐姐最近在教堂听了他激情洋溢的布道之后,也和我一样,感到既奇怪又害怕。不过结婚和为人之母的快乐迷糊了她的头脑。“你是对的。”我平静地说,“不管怎样,在你教英露茗娜塔识字之前,我会送你一些手抄本的。”

    我注意到r母眼里轻微地闪烁着光芒,她把孩子从茹头抱开,孩子发出不满的哭喊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接下来直到离开,我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几天后我才回家,冰雪开始融化了。

    我们房子前面的街角的雪堆开始解冻,露出一只被冻僵的狗。它的内脏被切开,黑色的尾巴和活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有尸蛆在它身上活动了。托马索的马匹和柯里斯托佛罗的坐骑并排系在一起。它们身上的汗水反s出闪闪的光芒,任由马夫帮它们擦洗身体。现在我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他此前一定已经如此这般服侍过这两头畜生很多次了。

    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就碰到伊莉拉了。我原以为她会责怪我的不辞而别,但相反,她显得很高兴,甚至有些夸张。

    “你哥哥托马索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想,反正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相当敏锐。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说,“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后那天,”她也像我一样,假装满不在乎地说。她也知道了吗?还是她早就知道?是不是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知道呢?

    “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刚刚骑马回来。我……我想他们在会客室吧。”

    “也许你可以去告诉他们我回来了。不……不要了,还是自己去告诉他们好了。”

    我侧身从她身旁走过,匆忙走上楼梯,以免让她看到我的失态。我丈夫对自己的欲望毫不遮掩,我为他、也为自己觉得羞耻。

    我安静地推开门,他们看上去很随意,站在敞开的壁炉前面烤着火,靠得很近,虽然没有彼此接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在取暖的好朋友呢,但在我看来,他们就像两根燃烧的木头,劈里啪啦地发出暧昧的火焰。

    托马索显然注意到新颁布的法律,打扮没以前那么花哨了。他还没满20周岁,不能完全算是成年人,但这样的年纪,在法律上已经足够承担更严重的惩罚了。好像是昨天吧,普劳蒂拉跟我说起威尼斯的故事,她说在那儿,犯了jj罪的青年男子会遭到黥劓之刑。这可是惩罚妓女的措施,既符合他们倒阳为y的身份,又能让他们不再虚荣。过去那么多年,我和托马索虽然时有争执,但对他从未有过如此残忍的想法,现在这个念头让我害怕起来。

    “你好,妹妹。”他说,他胜利的口吻掺杂着一些害怕。

    “你好,托马索。”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定很古怪,因为我几乎不想说出他的名字。

    我的丈夫立即转过身来,从他的情人身边走开,圆滑地朝我走来。“我的宝贝,你可回来了。你姐姐好吗?”

    “很胖,胖得厉害。”谢天谢地,我还记得这句话。

    接下来,我们各自在屋子里坐下,情形有点古怪。柯里斯托佛罗坐在一张靠椅上,我坐着另外一张,托马索坐在长沙发上:丈夫、妻子和妻兄,他们都是佛罗伦萨最有文化的上层人物,多么迷人的一个家庭群体。

    萨伏那罗拉在谈到妇女的时候是多么聪明啊!除了服从,一个妻子最好的品质就是沉默。不过,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妻子,你可得有一个真正的丈夫。

    “普劳蒂拉很惦记你,”我对托马索说,“她说只有你没有去探望她。”

    他垂下眼睛说:“我知道,我太忙了。”

    当然,你忙着摆弄自己的衣服,我想。这时我注意到他腰间系着那条被当成结婚礼物的银带,我的肚子好像重重挨了一拳。“不过我很吃惊,你怎么老不在家呢?我还以为这些天来,这座城市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呢。”

    “这么说吧……”他迅速瞟了柯里斯托佛罗一眼,说,“我并非真的……”他耸耸肩,住口不说;显然柯里斯托佛罗曾要求他忍让我。

    于是又陷入了沉静。我看着我的丈夫,他看着我;我朝他微笑,但他没有回报我以微笑。

    “托马索刚刚说到他们在清理各个修道院,”他温和地说,“他们把他认为不庄重的艺术品挪走,还清除了各种多余的装饰品和祭服。”

    “梅第奇家族的艺术收藏品呢?”我说,“他不会连这些都毁掉吧?”

    “不会,他似乎更愿意将它们拍卖出去。”

    “然后把每个竞投的人列进名单,”我尖刻地说,“你得控制住自己,别想获得更多的宝贝,柯里斯托佛罗,要不我们会被盯上的。”

    他轻轻点头,对我聪明的推断表示同意。我得意地瞟了一眼托马索。

    《维纳斯的诞生》第二十六章(3)

    我继续说,“我听说卢卡加入了上帝的斗士行列。希望你和他不会成为敌人。”

    “卢卡?不,他只是喜欢战斗。这是他的乐趣所在。”

    “好吧,我们各得其所。”我停了一下,说,“妈妈说你没有在家里待过。”这次我停得更久一些,接着问,“她知道你在干什么,是吗?”

    他警惕地抬起头,“不。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她给我这样的感觉。也许卢卡会觉得有必要把你的行为供出来。”

    “我告诉你,他不会出卖我。”他情绪激动地说,“再说,他也是一知半解。”

    然而我会出卖你,我想。我们之间的火气越来越大,我甚至能感到它从喉咙里喷出来。我看到在屋子的另一边,我的丈夫(我们的丈夫)变得焦躁起来。托马索又看了他一眼,这次他的眼光慵懒,透露着默契、甜蜜和欲望。当我在哄着姐姐的孩子、整理她的襁褓的时候,他们彼此在拥抱,我不在家给他们带来了值得庆祝的方便。现在,这里也许是我的家庭,但这一刻我就像个第三者。这让我觉得心如刀绞。

    “原来如此。你生来灵魂纯洁,准备投奔上帝;然后你这个可恶的妹妹出世了,使你觉得羞耻,因为你无论学什么都比不上她;于是你转而讨厌所有女人。她就这样把你送上了成为一个jj者的道路。”

    “亚历山德拉。”柯里斯托佛罗在我身后,声音很细微,我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她这是在胡说八道。”托马索痛苦地说,“她从不原谅别人的错误。”

    我摇摇头。“哦,我认为你比我更加心胸狭隘,先生。”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尖酸地说,“你知道我们,柯里斯托佛罗和我怎么谈起你的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实际上我们经常谈起你,谈起你的英俊,也谈起你的愚蠢。”

    我丈夫从椅子上站起来。“亚历山德拉。”他说,这次口气变得严厉了。

    但我无法停下来,我转向他说:“当然,我们用不着那么直白地说,是吗,柯里斯托佛罗?不过每当我让你发笑,用的是某些睿言慧语,或者对艺术品独到的观察,而非愚蠢的挑逗或者双眼放电……每当我看到你的眼睛因为我们的对话放光,你就不会再想着他的身体……我就会认为我获胜了。如果不是为上帝,至少也是为人类获得了胜利。”

    他们带着怜悯和轻蔑,看着我,突然间,我的鲁莽、我的勇气、我那畸形的自信统统都消失了;现在我意识到它们从我自己造成的伤口中汩汩流失了。他们的耻辱怎么会变成我的呢?

    我颤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丈夫的眼神很冷漠,我蓦然发现,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或者那只是因为和托马索的早熟相比出来的。

    “对不起,丈夫。”我看着他,说,“我好像忘记了我们的交易了。原谅我,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欢迎光临,哥哥。我真的希望你们在一起会觉得快乐。”

    柯里斯托佛罗看着我转身走向门口。他没有跟着我,他也许应该说些什么,但他没有。把门关上的时候,我想像到里面的情景:他们久别重逢,像但丁笔下的窃贼和毒蛇那样紧紧纠缠在一起,直到我再也分不出哪个是我丈夫,哪个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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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二十七章

    她把门打开,站在屋子的末端。

    “走开,伊莉拉。”我叫着,把头埋在被子中。

    但她没有走开,而是走进来,爬到床上,用手臂拥着我。我把她推开。“走开。”

    她仍是不动。

    “你知道的!每个人都知道,但你不告诉我。”

    这次她扶起我的双肩,我不得不看着她,“不,如果我知道,我会让你和他结婚吗?我知道他生活不检点,四处放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没有女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和男人做a。事情是这样的,也许不是你的上帝有意这样,而是它本来就是这样的。”她的言语粗鲁,让我觉得好受一些,或者至少让我愿意听她说下去。“但他们中大多数人终究会结婚。男孩干涸了,女人则为他们湿了身。或者至少是为了孩子。所以我想他也是会这样的。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这可能只会让你的初夜更加糟糕。”

    初夜。聪明的妇女不会因此死去,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谈论这个的地步。“托马索呢?”我哽咽着说,“你知道他的事情吗?”

    她叹气说:“他可能只是把这个当成一种游戏。也许我打探到的还要多,但没有关于他们两个的。如果有人散布这样的流言,我一定会知道,但我没有听说过。”

    “那我妈妈呢?”

    “啊,上帝啊,原谅我们。你妈妈对此并不知情。”

    “哦,但她知道的!她年轻的时候,就在宫廷里认识柯里斯托佛罗了。他说在那儿见过她。”

    “那又怎么样?那时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对这些事情,她了解的应该比你还要少。你怎么可以这样猜度她呢?这会让她伤心透的。”

    相反,这让我伤心透了。“好吧。如果她过去不知道,她现在一定知道。至少知道托马索的事情,我从她的脸色看出来了。”

    伊莉拉摇摇头。“这么说吧,很多秘密现在已经不成秘密了。很可能是卢卡,这个上帝的新天使,说了些什么。”

    看来托马索的判断是对的。“但……如果没有人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发现的?”

    “我在这儿生活,记住。”她指了指墙壁。

    “他们都知道吗?”

    “当然了。相信我,要不是他对他们还不错,现在知道的,肯定不止他们了。他们喜欢他,甚至连他的罪行也喜欢。”她停了一下,说,“你也一样。这才是最糟糕的。”

    她陪到我入睡才离开,但痛苦潜入我的梦中,那天晚上,我又梦见自己饱受毒蛇的折磨。我尖叫着醒来。屋子里死寂一般,毫无动静。

    门边伊莉拉的地铺空无一人,黑暗在我耳中嚎叫着,几乎能听到毒蛇在其中沙沙作响地爬动着。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被关在一个罪恶的房间里,魔鬼将要来把我掳走。我壮胆从床上爬起来,把灯点燃。我绝望地扑向自己的箱子,从底部掏出我的画纸、木炭和鹅毛笔。祈祷有很多种方式。我宁愿通过我的画笔向上帝祈愿,画一个圣母像,可以替我向上帝求情。

    我拿起那支黑色木炭的手不停地抖着,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碰它了,笔头变得很钝。我找出那把用爸爸的布料包着的小刀,开始将末端削尖,轻柔的刮擦声听起来很熟悉。突然间,刀锋一滑,我在小臂内侧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立即涌出来,在皮肤的衬托下,显得很是明艳。这种生机勃勃的颜色,可是任何颜料都染不出来的。我痴痴地看着血线变得越来越粗,流过我的手臂,开始滴在地板上。要是我用血将这个故事画下来,那会怎样呢?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我取出一个夏天用来存放香料的小瓷碟,把它放到伤口下面。血滴在皮肤上汇聚成血流,然后重重滴在碟子上,很快它们就形成了一个窄窄的血池。这是生命的y体(上帝的墨水),对画纸来说太珍贵了。疼痛很快会随之而来,很快……首先我得挑选一支画笔,用最肥的貂尾制成,它的末端就和阳光一样轻灵。抛光的镜子反s出我的身体,冒汗的皮肤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现在,我的丈夫和我的哥哥贪婪地缠绕在一起,我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的身体对我来说还是一块处女地,未经触碰;没有人来抚摸我的皮肤,或者赞叹它的美丽。我将毛刷的末梢浸在血y中,从左肩到茹房,划出一道冰冷潮湿的线条;色彩猩红,如同一面旗帜贴在我的皮肤上。

    “……我的天……”

    她一把抓住我,瓷碟在地上摔得粉碎,血y溅得四处都是。

    “别管我。”

    她把画笔从我手中抢走,抓住我的手臂,把它举高。她的手指像老虎钳一样钳在我的r里,止住血流。

    “别管我,伊莉拉。”我又高声喊起来,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不会管你。你还在做梦吧。你伤得很重,我去替你拿些药来。”她另一只手抓起睡裙,紧紧地缠住伤口。

    “你弄痛我了。别管我。”

    “我没事,我没事。”我一次又一次地说,笑声变成泪水滑下来,伤口像被烙铁烙伤般疼痛,这吸引了我的意志力,使我顾不上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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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二十八章(1)

    那晚之后,我病了一段时间。伊莉拉十分担心,把我的小刀和毛刷都拿走了,等到我恢复理智才拿回来。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对食物也没有胃口。伤口肿胀开裂,我因此发烧。伊莉拉替我敷好药膏,伤口慢慢愈合,病情这才有点起色。不过我的手臂留下的一道伤疤,从猩红色逐渐变成白色,直到今天仍在。她像地狱的恶鬼一样,无时无刻不守护在我门口;头一天稍晚的时候,我丈夫进来问候我的健康状况,他出去之后,我听见他们在门外吵起来。但毫无疑问,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战胜对方。

    不久,我恢复了平静。我开始问她,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描绘很生动,把我逗乐了。

    “他想要一个孩子。现在他开始明白了,他光顾戳你兄弟是生不出孩子的。”

    “但是……”

    “没有但是。像你所说的,他和你达成了一笔生意,你允许他执迷不悟。托马索只是个兼职的妓女,而你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他最好像对待女主人一样对待你。”

    她耸耸肩。“你应该去听听他们怎么谈论你,他们既希望你是圣母,又希望你是荡妇。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喜欢哪个。”

    我们两个都知道,和他作对不是获得自由的捷径。

    “好吧。”我说,“我想,无论你心里在想什么,上帝都会看到的,他会知道你是个好人,他会用仁慈的眼光看待你的。”

    她瞪着我说:“哪个上帝?你的,还是那个修道士的?”

    她是对的。我小的时候,一切都很简单,只有一个上帝;虽然他愤怒的时候声如响雷,但当我深夜向他诉说的时候,他的慈爱也会让我温暖起来。我学到的越多,这个世界就变得越复杂异常,他也越来越宽容,接受我的知识,和我一起快乐。因为无论人们取得什么成就,最直接和最深层的原因在于上帝。但这似乎不再正确了。现在,取得最大成就的人,看起来和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