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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阅读

听到溪水淙淙的声音。”

    那溪水已经走过多时,戚继祖却毫无怨言的应了声:“是。”

    将娘挪至一片葱郁遮凉的树下,将干粮放下,蹿跑回去去打溪水。

    母亲哪里是想喝水,是有意让他放下负担休息片刻。

    戚继祖一路走着采摘山果,心想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来的路上似乎是见到一处溪水,但原路走回却看不到。

    越走越远,戚继祖忽然发现走了岔道,心里暗自后悔。慌跑了回去。折回正道取水,看了天色渐暮,心中懊恼。母亲一定等急了。

    从来就是母子相依为命,娘是他最亲近的人。母亲自幼双目失明,听人说,因为母亲是杜充元帅的堂侄女,所以爹爹在杜大人帐下时才娶了母亲为妻,并因此得到杜充地倚重。父亲后来揭竿起义,背叛了外公一家,外公就同母亲断绝关系。好在他是戚家长房长孙。奶奶在世时极为偏宠,尽管父亲三妻四妾,身边女人不断,母亲仍是戚家大夫人。母亲为了他吃尽辛劳,他如今身边最亲地人只有母亲。

    父亲投降了宋军,戚继祖看来是奇耻大辱。但他毕竟阻拦不了父亲的去意已绝。戚继祖心中对平日色厉内荏的父亲多了丝鄙夷。

    血,一滩鲜血。

    就在母亲歇身的那块大岩石边。包裹、行囊都规整的摆在原处。却不见了母亲的踪影。

    戚继祖惊愕,手中的水落地飞溅,慌得四下叫嚷,娘却毫无踪影。

    “娘呀!”山谷回音。

    那滩血,戚继祖看得心惊胆战。莫不是岳飞狗贼出尔反尔追上山伤了母亲性命?莫不是爹爹发现了他带母亲离去追赶而来?

    猛抬头。石块旁树上有醒目的刀剑刻字。

    “戚继祖。令堂在张俊大人军中。”落款是“岳翻”

    戚继祖勃然大怒,难道岳飞言而无信,伤害了母亲。

    戚继祖赶到张俊的营帐。不顾阻拦冲了进去。

    中军仗里,张俊看了怒气冲冲一头大汗的戚继祖看了岳飞笑道:“人言戚继祖凶狠,但是个大孝子,果然不假。”

    “我娘呢?”

    “叶儿”母亲地呼唤,戚继祖仿佛无视了一切,仿佛天地之大,只有他和母亲,扑到母亲怀里。

    母亲搂了他,哭了说:“儿呀,快去拜谢六将军,是他救了为娘。”

    一旁的岳翻指着地上一头死去的猛虎,那虎眼圆瞪。

    “娘,娘你没事吧?”

    “多亏六将军赶到,救了娘,不然猛虎吃了娘,娘就见不到叶儿了。”

    戚继祖惊骇的目光,岳翻不屑的骂:“妄称是孝子,将母亲独自放在深山。苦岭近来有虎,官府都有文告,如何如此粗心大意?”

    戚继祖无语,帐外一阵喧哗,戚方拨开众将进来。

    一改这些时降将唯唯诺诺的卑躬屈

    儿子面前地戚方反是威风八面,迎上前揪起戚继祖,戚继祖半边脸红肿,跌倒在地上。

    “畜生!”戚方呵斥:“背了母亲离家出走,险些害了母亲性命。你罪无可恕。”

    岳翻鄙薄戚方的贪生怕死,若说谁在大庭广众抖威风教训儿子他都会觉得是家规严谨,只是戚方,这懦弱地匹夫,分明是借题发挥,在众人面前炫耀他做老子的威风。

    戚方已经抡起马鞭,劈头盖脸的狂抽。

    杜夫人凄惨的哭跪在地,寻声摸爬过来:“老爷,老爷饶了叶儿,是妾身的过错,没有阻拦叶儿。”

    “娘,别过来!”戚继祖厉声制止。

    “跪好!”戚方踢着儿子呵斥:“看不打死你,让你忤逆不孝!”

    岳翻上前要去制止,却被岳飞拉住。戚方鞭责继祖,纯是家事,外人如何拦阻。众人旁观不语。

    戚继祖默默承受,俯身受责,毫无怨言。

    岳飞终于开口说:“都出去,人家管教儿子,旁人在此无益。”

    没人看戏,戚方自然不必再抖威风,这才停下手仍然骂个不停。

    竟然众人围观,无人去解劝,多是对戚继祖心怀嫉恨,也是对戚方奴颜媚骨地鄙视。

    傅庆看了眼岳翻,低声骂了句:“这小畜生骨头还硬。”

    岳翻走近前,掏出一方手帕俯身递到戚继祖眼前。

    少年抬起头,紧促地眉头,嘴角不停痛楚的抽搐,却是没有眼泪。

    轻声一句:“多谢。”接过帕子贴回母亲身边,镇定的口气说:“娘,儿子无事,你摸,好好地。”

    捏了娘的手在自己脸庞抚摸,岳翻却心疼难言。

    “叶儿,却拜谢六将军。”戚方吩咐。

    戚继祖忍了伤痛,跪拜岳翻救母之恩。

    “不用谢我,你自去拜相公,是相公听说你带母翻越苦岭,又听张大人说起虎患,才派本将上山拦你。”

    “畜生,不从父名,冥顽不灵,拒不归降是为不孝,待叔伯们散去无人为你讨情,看不打死你。”

    “戚继祖愿追随六爷麾下,凭六爷驱使。”戚继祖冷冷的一句话,众将面面相觑。

    回到岳家军驻地,戚继祖接了母亲同住。

    戚方也不反对,妻子在他眼里无非是一傀儡摆设。反是儿子执意不留在张俊大人帐下,去随了岳翻颇令他懊恼。

    岳飞早年从军,杜充元帅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虽然他对杜充畏敌如鼠的性子十分鄙薄,但私下对杜充还是敬重如父执,就像他对待老长官张俊和刘光世一般。

    岳飞将杜氏夫人安顿在自己府中,同夫人李娃和母亲作伴。

    杜氏夫人虽然眼瞎,但开朗好言,同戚继祖两般的性格。岳府上下对杜夫人十分喜欢。

    孤傲冷峻的戚继祖才到岳家军,屡屡招致宋营将士寻仇殴打。

    戚继祖只招架不还手,几次都是岳翻及时赶到拉开制止。

    傅庆笑骂:“你是不是拿戚继祖当儿子了。”

    “着!这个主意不错。”岳翻忽然心里促狭,一次拉过戚继祖逗趣:“给六叔做儿子如何?”

    戚继祖瞟岳翻一眼,无语吹着竹叶儿。一旁的安娘和月儿刮了脸偷笑。

    “怎么,还嫌你六叔不够资历当你爹?”岳翻不服,想戚继祖的生父是那么不堪,为了活命保全富贵,不惜出卖自己的亲生骨肉。

    安娘在屋里刺绣,月儿惊叹安娘竟然有如此精致的绣工。

    在汴京皇城,宫里的绣娘绣龙袍锦被时,也是同样栩栩如生。

    安娘指着房梁上吊的一样大小几十个五颜六色的荷包神秘的问月儿和继祖:“猜,这些荷包是做什么的?”

    荷包挂在房梁上,绣的图样各异,别致典雅。

    继祖纳罕,月儿也不解的摇头。荷包该是挂在腰上,如何的悬于梁上?

    竹海未了情 iii

    竹海未了情 iii

    娘故作神秘的一笑:“那就要你们去猜了。”

    “若猜对了,要安娘拿一只绣花荷包当彩头。”月儿提议。

    “好呀。”安娘痛快答道,戚继祖反是脸红。

    就在他来到岳家那晚,这个有着一双魅人鹿眼的小女孩儿就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戚继祖隐隐觉得走到哪里那双鹿眼都在追随。

    傍晚吃过饭,那小姑娘静静的随在他身后,他一回头,那小姑娘也停住步,缓缓的伸出拳头摊开手,一个小纸盒在手心。

    “给我的?”戚继祖疑惑问,小姑娘细细柔柔的声音:“爹爹吩咐给你,红伤药。”

    戚继祖脸色绯红,窘迫的一笑,不想岳元帅还如此细心记得他身上的鞭伤。谢过她转身回房看望母亲,忽然回头,那小姑娘仍立在原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戚继祖问,他平时不是多话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

    “安娘。”

    真是名如其人,或许父母就希望她安静娴雅才起了这个名字,戚继祖对小姑娘有了些好感。随后不久,戚继祖却发现这女孩子是岳飞的女儿,难怪她同岳云眼睛如此类同。

    岳家三餐都是粗茶淡饭,俨然同身居高位的岳飞元帅身份不附。戚继祖也听过旁人议论,朝廷高官不是出名的奢侈挥霍无度,就是出名的吝啬。

    比如前朝的名相吕蒙正,酷嗜“鸡舌汤”,吕家厨房一天要杀成百上千只鸡,才能供吕宰相每日喝一碗汤;还有那位因一阙“红杏枝头春意闹”闻名的宋祁大文士。笙歌达旦拥美人同醉。他哥哥宋 让他检点些,不要挥霍无度,说当年兄弟们在州学内吃糠咽菜的岁月总不能忘本。宋祁却大笑驳斥:“当年寒灯苦读,吃糠咽菜,不就是为了今天地生活吗?”

    相形之下,这位俸禄颇丰地岳元帅不免吝啬的过了。

    岳家上下穿的是贫民百姓一样的粗麻衣,反显得他穿着绫罗绸缎格外的碍眼。除去军营里的饭菜偶有鱼肉,岳家的伙食却多是青菜豆腐。一小碗腌肉总有意放在母亲面前,似乎是待客之道,但那薄薄肉片的片数屈指可数。戚继祖心里颇有不快。反有了寄人篱下的失落感。但在岳家军立足未稳,又是他自己许诺供六爷驱使以抱救母大恩,暂时也只得令母亲受些委屈。

    令继祖稍感欣慰的是,母亲来到岳家,时时听到母亲和好客地岳婶婶说笑的声音,岳家上下其乐融融。远比戚家乌烟瘴气的好。虽然岳元帅平日少言寡语,也从不说笑。但岳六爷却是活泼促狭。时时逗得全家捧腹大笑。岳奶奶也慈祥可亲。总好过在家里时,只要全家人吃饭,爹爹那些小妾就吵翻天,如进了鸭圈。一次姨娘们打闹凶了,竟然把爹爹逼得钻进了桌子底下不敢出来。虽然餐餐山珍海味是有的。但吃得令人憋闷。若是将娘独自放在爹爹身边。荣华富贵是有,但不免被爹爹冷落,被那些小妾们欺凌。这还真是进退两难。

    晚饭过后,岳元帅问戚继祖:“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戚继祖点点头,应了句:“承蒙元帅厚意。”

    “缺些什么尽管开口,对你六叔讲,或告诉你婶母、云儿都可以。自家人,但说无妨。”

    戚继祖笑笑,却见岳元帅右眼皮狂跳,两只眼睛红肿,伸手捂住一只眼,痛楚的样子。

    “元帅,你这眼睛~~~”

    “痼疾,无妨。怕是安吉竹海潮气重,眼疾犯了。”

    望了岳元帅远去地背影,戚继祖回房。

    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岳夫人在屋里陪娘说话。

    “叶儿从小就是这不言不语地性子,问他十句答上一句就不错。一点也不随他爹的性子。叶儿一小就随了他爹去舞刀弄枪,晚上得闲我就教他读书认字。妹妹你一定奇怪我这瞎婆子如何教儿子认字吧?我是在叶儿的小手上一笔一划的写呀,那双小手就一天天越长越大。”

    母亲的话语中带出哽咽:“也不知道这回老爷是为何,他从来很少打叶儿,别看叶儿年岁小,在军里家里是帮他顶了大事地。他说东,叶儿不打西,还是听话地。”

    戚继祖心里一阵难过。母亲平日当然看不到爹爹的嘴脸,在爹爹身边这些年,他当然知道爹爹的为人处世之道。爹爹怜惜地东西是

    度势去取舍的,在危及他利益时,除去自己,什么都的。爹爹曾有个一个宠爱的小妾,平日对这小妾百般讨好。一次闯来刺客,爹爹正和这小妾在房中共赴巫山云雨。急中生智竟然将小妾推向刺客的剑。刺客被擒后,被千刀万剐,爹爹却哭了三天厚葬小妾。家人都在私下议论,老爷平日极其宠爱小夫人,为何将小夫人拿来做挡箭牌?记得管家笑答:“老爷宠爱的只有他自己。”

    为了求和宋军,保全富贵,爹爹不惜出卖他。本来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同母亲逃走。但为了取信宋军,证明他的诚意,竟然送他去仇敌手中。

    “太太,快去看看,老爷的眼睛疼得昏厥了。”

    李娃夫人慌忙拔脚,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跌倒。

    “叶儿,快去看看岳相公如何了。”母亲慌忙吩咐,戚继祖尾随而出。

    卧室里挂了厚厚的窗帘,几乎挡住所有光亮。尽管岳飞闭目安慰众人无事,大夫高举的红烛晃过岳元帅的眼睛时,戚继祖惊愕说:“这是火眼。”

    众人的目光投向戚继祖:“竹海深山,常有瘴气,外有潮热湿气,内加心火极易害眼病。”

    “这个郎中早就讲过。”岳翻烦躁的说。

    岳母瞪了岳翻一眼:“六郎,若不是你惹你兄长着急恼怒,你兄长如何痼疾发作。”

    岳翻不服,又不敢顶撞。

    下午,兄长寻他去母亲房中,端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正声对他吩咐:“六弟,你年纪不小,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正事。如今为兄和你嫂子为你物色了一门亲事。”

    岳翻如冷水泼背,齿发皆寒。兄长旧话重提,定是想断了他要娶玉娘的念头。

    就听兄长说:“村东那卢家的姑娘,二八当年,人周正,勤快,是个贤德之人。”

    “兄长要岳翻娶一村妇?”岳翻动怒。

    “村妇如何?你嫂子也是村妇”兄长声音高亢,岳翻胸膛起伏。

    “五哥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视天下红颜皆为祸水,斩尽杀绝。”

    “你为了那一风尘女子晕头转向,还执迷不悟!”

    兄弟二人的僵持,老太太拐杖顿地,训斥平日疼爱的幼子:“六郎,跪下,放肆!”

    岳翻正在忿忿,门外忽然闯近来傅庆。傅庆平日同他如兄弟,同兄长岳飞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进屋毫无顾忌的嚷:“干娘,这是怎的了。”

    一边擦了汗兴奋说:“大哥,军饷筹到了,冬衣已经去做,再有半月定能完工。”

    虽然是天大喜讯,岳飞却惊愕的问:“哪里来的钱?不是上面没有批下军饷,要军队自己向地方筹措~~”

    “是自己筹措的。”傅庆直白的回答,被一旁的岳翻狠狠瞪了一眼。

    兄长一直为筹措军粮和军队冬衣发愁,近来肝火极旺,偏傅庆此刻狗窝里藏不住热骨头,跑来炫耀着见不得光的功劳。

    岳飞凌厉的目光投向岳翻,岳翻回避目光对傅庆说:“傅兄,快帮岳翻评理,我兄长他~~”

    “傅庆!”岳飞威严的断喝:“哪里来的钱?”

    “那个~~这个~~”傅庆看这岳翻焦虑责怪的目光,也觉得自己或许说错话,但还是无所畏惧的说:“嗨,不管如何,凑到饷银饿不到冻不到才是正理。不过就是依了六郎的妙计,开了家博弈场,贩了些镇江的醋来泰州,销路看好~~”

    岳飞飞起一脚,岳翻腾身跌出一米开外。

    如今大哥急火攻心,眼疾复发。母亲责怪是他的过错,岳翻也百口莫辩。反是郎中捻了山羊胡,喊了岳翻等人出到外屋开方,忧心忡忡的说:“这病看来不轻。此疾若是不治,怕是要双目失明。如今岳相公双眼红肿,痛胀欲裂,见光如火灼,这都是失明前的征兆。”

    “胡言乱语!我大哥好好的,就这么瞎了不成?”傅庆大骂:“你这老咬虫若不救治好我大哥的病,就一定是金兵的细作!”

    就听屋内“咣当”一声,随即一声沉闷的跌撞声,众人冲进屋里,岳飞已经晕厥倒地,旁边有一破碎的瓷碗。

    想是郎中的话语被他听到。(未             ~    。o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竹海未了情 iv

    竹海未了情 iv

    人捶胸抹背,掐人中,喷水,总算将岳飞唤醒。

    岳翻也吃惊非小,立在一旁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母顿杖哭泣,看了小云儿跪在床前抹泪。

    傅庆和岳翻在一旁互相埋怨。

    “傅庆,你才是金营的细作,不要你说博弈场的事你偏说,非要把兄长气晕你才罢休。”

    “老六,你惹了岳大哥气恼,怎赖到傅庆头上?”

    岳飞的双眼蒙上黑布,怕见光亮,痛苦的呻吟两声,又苦苦忍住。

    “五郎,你要疼就嚷,别憋了火气在心里,伤眼。”老母哭了恳求。

    岳翻跪到床前:“五哥,岳翻混账,凭五哥责罚。五哥不要吓岳翻,若五哥真有个好歹,岳家军如何去留?谁去主持抗金大局,收复河山?”

    岳飞没有理会,只是艰难的吩咐:“傅庆,去唤王敏求干事和张宪、王贵速来见我。”

    傅庆应声去叫人,岳翻落泪委屈的说:“五哥,只要五哥好起来,岳翻什么都答应,不就是娶那卢家的村妞吗?就是让岳翻去娶个歪嘴瘸腿的丑女,岳翻也答应兄长。”

    本来哭泣的岳云却被六叔一句话逗得噗嗤笑出声来,安娘在一旁牵牵哥哥的衣袖,责怪他不合时宜的举动。

    岳翻在门外截住唉声叹气的郎中。

    “六爷,老朽真是 驴技穷,这火眼不易治,是顽症。”

    岳翻的余光看到牵手立在一旁的云儿和安娘,那一对儿漂亮的鹿眼静静地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先前地嫂子那楚楚动人的目光在哀求他:“六弟,你就别惹你兄长冒火了。”

    孩子已经没了亲娘。难道亲爹也要被夺走吗?大哥才而立之年。正是年轻力壮的正日当空,如何就如此命运多舛,真个要撒手而去吗?

    在想想风烛残年漂泊半生的老母,岳翻也眼睛发红。仿佛自己闯下了天大的错事。

    “怕是家里来了个瞎子,招惹来晦气,不然如何那戚夫人才到没几日,老爷好端端的就突然失明。”家人在议论,岳翻厉声呵斥:“再若胡说,打掉狗牙!”

    转眼看到角落里静静看他的戚继祖,安慰了一句:“休去理会这些狗嚼舌。叶儿去歇息吧。”

    不知道兄长同张宪、王贵、王敏求说了些什么,三人出来时都是红肿着眼眶,显然哭过。这些都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将,怕是也预感到岳元帅前途堪忧。

    岳翻迎上,众人看了岳翻都摇头,只有平日豪爽的王贵狠狠的捶了岳翻一拳:“六郎。你要坏了岳家军大事!本来就内忧外患,实指望平定了戚方叛逆。就能请缨去前线抗金,如今岳帅却重病。怕朝廷就要另派他人来顶替通泰节度使之职了。”

    岳翻惊愕地望向军中主管书信文字的王敏求,王敏求红了眼点头:“相公必须要上书辞官,养病。如此下去,怕相公不等去淮北抗金。就要冥府点卯去了。”

    岳翻怅然。都没留意众人何时离去,孤身在空庭望着夜空,任露水打湿衣襟。

    树倒猢狲散。不知道这个词如何总在岳翻脑海萦绕,岳翻捶着头,觉得自己要发疯。

    如今兄长大病不起,岳翻也无法抽身去巴蜀吴玠元帅处去投军,更别提去寻找玉娘。岳翻在月下徘徊。

    忽然发现戚继祖总在不远处看着他。

    “叶儿,过来。”岳翻堆出笑向戚继祖招手,他的眼中,无论戚继祖如何身经百战的凶狠,不过是个孩子,比云儿大不多的孩子。

    “过去是安娘总像影子般出没无声,如今你

    了六叔的影子?”岳翻说笑,戚继祖笑得生涩。

    “六叔”戚继祖平日爱叫“六将军”,很少叫“六叔”。

    岳翻听了一笑,抚摸戚继祖地头,戚继祖也笑了,那两个抓髻系了绸绳,如云儿一样,还未正冠束发。

    “如果叶儿死了,六叔会伤心吗?”戚继祖认真的问,眼睛凝视着岳翻地眼。

    “浑说!”岳翻给了戚继祖一个爆栗:“去和云儿耍去,别烦六叔。”

    “六叔,叶儿认真说。”戚继祖说:“如果叶儿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岳相公一命,那叶儿的娘就烦劳六叔照顾,不要让我娘回戚府去受气。没了继祖,娘在戚家无立足之地。”

    岳翻一惊,半信半疑的问戚继祖:“若真有如此的良方,也是六叔用命去换相公一命,叶儿,告诉六叔如何做?是要用心肝做药引吗?”

    戚继祖凝视着岳翻,露出淡淡地笑,摇头。

    “晓得了,一定是眼睛,以眼还眼。六叔可以剜目为药引。”岳翻捏住戚继祖地肩:“叶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戚继祖摇头说:“六叔莫做真,继祖随意一说,六叔姑妄听之。”

    “六弟,快来帮把手,你大哥要更衣。”嫂子在门口地呼唤,岳翻忙进屋。

    戚继祖回到母亲房中,母亲仍不肯睡。

    “娘,安歇吧。明天叶儿去寻竹山上那位绿竹仙道,他擅长用翠竹蝮蛇的胆和蛇涎草治火眼。”

    母亲捶了腿叹息:“就是寻到仙道,那哪里就巧到能找寻到翠竹蝮蛇和它的蛇涎养大的草?怕希望渺茫。”

    “娘,叶儿要报答六将军的救母之恩,就是辛苦也去跑一遭。”

    “叶儿!”母亲忽然抓住儿子的手:“你不是~~你该不是要亲自去抓那蝮蛇?你~那蛇有异毒,咬到就立时毙

    母亲的手紧紧抓住继祖,抖动不停,牙关颤抖。

    “娘~~”戚继祖拖长声音:“叶儿多少是爹的儿子,贪生怕死是有的。哪里会去送死,那苦竹岭蝮蛇多凶,叶儿是知道的。”

    深夜,戚继祖带上随身物件,背上箭囊和水葫芦出门,偷偷去马厩牵马。一路上,总觉得有个身影在默默追随,一回头,却只剩月色苍茫。

    戚继祖来到马厩,敷衍了马夫牵马出门,不敢发出响动,用布包了马足,蹑手蹑脚向前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戚继祖猛一回头,安娘竟然跑来:“叶儿哥哥,带安娘一道去。”

    安娘坚定的眼神,那双美丽的鹿眼像天上银河流淌星辰。

    戚继祖敷衍说:“安娘,哥哥是回家看父亲,你追来做什么?”

    “叶儿哥哥扯谎,叶儿哥哥是去寻找蝮蛇和蛇涎草,给爹爹治病。”

    戚继祖大惊,这个有着同他一样习惯无声游荡的女娃子,定然在暗处偷听了他和母亲的对话。可寻找蛇涎草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他或许性命不保有去无回,如何能带安娘去。

    “叶儿哥哥不带安娘,安娘就喊人来,也不让叶儿哥哥去。”

    戚继祖哭笑不得,平日乖巧的安娘,如何有如此手段。

    戚继祖又一想,不如带她去,留她在仙道的道观,然后自己去寻药打蛇。

    戚继祖一招手:“走吧!”

    安娘的嘴拢出月牙儿,笑得甜蜜。戚继祖带了她上马,打马狂奔。

    竹海未了情 v

    竹海未了情 v

    路马不停蹄来到苦竹岭,天光大亮。

    日光穿透修竹茂林遮天的枝叶射入山林,一路上鸟语花香。

    戚继祖想方设法骗哄安娘不要上山,安娘哪里肯依,苦恼得戚继祖束手无策,低估了这个文静的小姑娘任性起来的本领。

    “叶儿哥哥,求你带安娘上山,安娘要寻了草药去治爹爹的病。”安娘的鹿眼忽烁泪光,楚楚可怜的看着戚继祖。

    “不是哥哥不带你,本来寻蝮蛇就危险,九死一生,若是带了你上山,既要防蛇,还要照顾你。那蝮蛇有剧毒,咬到人一个时辰就毙命,哥哥不能分心去照顾安娘。安娘,懂事些,你在山下和马儿一起等哥哥好吗?”戚继祖哄劝安娘,但安娘执着的摇头:“安娘不会拖累哥哥,安娘要去给爹爹找草药治病。”

    “安娘!”戚继祖板起脸,严厉的呵斥,安娘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戚继祖立刻慌了手脚,准备了训斥安娘顾大局的话语如何也说不出口。心想这怕是天意,谁让这丫头追上他,谁让他带了这小尾巴来了苦绣岭。想想安娘虽然小,但总有个帮手。于是点点头说:“好吧,你不要后悔。”

    安娘开心的浅笑,饱含得胜的欣喜。

    “叶儿哥哥,什么时候能到苦竹岭?”安娘焦虑的催促声中,戚继祖抬手指着前面通向山林深处的崎岖小路:“前面。”

    马被栓在了山下,安娘艰难的牵扯着戚继祖的手向深山里走。青苔湿滑,安娘不时的跌倒,几次险些滑下石阶。好在被戚继祖紧紧抓住。

    “这就是苦竹岭?”安娘好奇地打量四周。四周静得能够清楚地听到呼吸的声音。衣服仿佛被雨水打湿一般的潮寒,不知道为什么,安娘隐隐的生出丝恐惧。空山茂竹,杳无人烟,就连鸟鸣声都没有。

    “知道为什么没有鸟叫声吗?”戚继祖问。

    安娘紧抓戚继祖的胳膊摇头。

    “这翠竹蝮蛇只在这苦竹岭生长。别看是小蛇,却凶猛无比,牙有剧毒。这翠竹蝮蛇只吃山上的小鸟和竹鼠。”

    “什么是竹鼠?”

    “一种像松鼠一样的小鼠。”戚继祖解释说:“这翠竹蝮蛇吃过食物,就必然去寻蛇涎草吃,据说是为了开胃。它的蛇涎就滴落在地上,滋润蛇涎草。蛇草沪存。如果被蝮蛇咬到的人,一个时辰内必然毙命,能治的解药就是要找到这只蛇地蛇涎养活的蛇涎草涂抹服用才能活命。”

    安娘瞪大好奇的眼睛,幽暗的山谷中,熠熠闪亮的眸子如宝石一般。

    戚继祖说:“岳元帅的火眼,就需要这翠竹蝮蛇地蛇涎蛇胆和配对的草做药服用涂抹。才能治愈。”

    “那如何知道哪片草是哪只蝮蛇地蛇涎滋养得?”安娘发问,戚继祖说:“这就要守到翠竹蝮蛇吃过食物来寻蛇涎草的时候。尾随了它自然能寻到。”

    “那蝮蛇要是不出来呢?”

    “那就要等,十天、二十天都要等。看上天是否眷顾。”

    “这若是冬天,还不冻死人。”安娘抱怨,戚继祖逗笑了:“冬天哪里来的草?这草只在秋天开花,如今都是深秋。不易寻到开花的蛇涎草。无花的草同狗尾草一样地无用。”

    安娘心里一阵失落。若是寻不到草,爹爹就有性命之忧。

    戚继祖指着山崖峭壁上一株绚烂地三叶花对安娘说:“你看,那就是蛇涎草。”

    阳光下。那花娇艳的颜色,在山风中微颤。安娘试图靠近山崖,却被戚继祖喝止:“小心,万一遇到蛇!”

    戚继祖指着地上的草丛嘱咐:“随时有蛇出没,你小心跟了我,寸步不离!”

    戚继祖拉开弓弩,一手拿了,另一手用马鞭抽打草丛。命安娘抓紧她地衣带随后紧跟。

    “蛇涎草!”安娘惊叫一声,蹿跑出去。竹林中,一株花色鲜亮的蛇涎草,艳红的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