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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的思念依旧是美好的,它给她安慰,给她暂时逃避的场所,她感谢它,同样感谢自己。

    她残忍的梦境曾不止一次差点将她毁掉。

    她疯了般扯醒自己的梦,撕裂一切希望,所有的存在都曾由此几乎毁掉。

    她感到自己所有的毛孔在剧烈收缩,可她依旧变成了这个样子,痛楚丝毫没有减缓,梦境却已残缺。

    她看到她幼时的面孔,看见她从不伪装的脸上如今布满愁容。

    她从不疼惜自己,就如眼前的r体不归她所有,她所每天看到并且所熟悉的都不曾属于自己。

    是的,此时的若浮毕竟比她幼时更清醒,更不能放纵自己。

    黑夜她躲在试衣镜前。

    悄悄穿上她所梦寐以求的衣服,它们坦露着所有不能袒露的。

    同她的身体一样张开着,在深夜面前。

    她为之兴奋。

    从这一天起她转而爱上深夜,爱上她所收藏的衣服,这一件一件只有在黑夜才会着身的衣服,仿佛和每天的黑夜一样才是她最忠诚的情人。

    这一切都告诉她,只有他们才不会背叛她,不会离开她。

    可是这庞大的事物永远不会爱上她。

    她这样深爱着她黑夜的样子,并畏惧着自己的r体,神圣的供奉起来,只为亵渎那所有悲伤。

    她喜欢看自己呻吟的表情,仿佛她情人躲在镜子之后,偷看她深深迷醉的表情。

    她乐于欣赏着,如同黑夜一起欣赏。

    于是她躲在自己的身影里,看她美丽的情人同自己。

    她更乐于这种痛苦。

    这种痛苦至少不会使她流泪,不会令她失去缠绵。

    这种痛苦令她有一种迷雾般的渴望,她将忘记她的存在,手指伸进遥远的无限,缠绵随之而来。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9、可是无数个黑夜。。。。。。

    19、

    可是无数个黑夜就这样度过了。

    所有身处牢狱的人都不会被同情,甚至被她执著过的爱。

    所有的时间都不再是自己的了,没有自由的生活让她的思念更加急迫。

    她对所有经过她身边的女人都说,她累了,她已经累了。

    但没有人答复她。

    在这里,她得到的是这样一种回答:绝望的墓碑式的回答。

    她对生活的牵挂就像临近了结束。

    她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十年里有所变化了?

    就如同她一样?

    她开始迫切的掩盖自己,不能制止的清洗整个身体,用冰凉的水使整个身体麻木。

    甚至更加用力的搓洗自己,搓洗这不可原谅而又残缺的身体。

    她宁愿看到自己是如何被丑陋所凝固,被一群肮脏不堪的动物所践踏,即使她心怀畏罪也宁愿看到自己的惨死。

    有时她产生马上就要被肢解掉的错觉,可她的身体又促使她看清现实。

    损毁的往事使她更加犹豫起来,怕自己不知何时会将它毁掉,如同毁掉她全部的记忆,毁掉曾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样陷入茫茫无际的深狱之中。

    她似乎真是不能原谅自己了。

    当她轻松的开始讲这个故事,她忘记周围的人,给这些人讲。

    讲完后笑容惨淡,仿佛在这当中她又进行了一次忏悔,不过这不是她的事情,她将带着这些往事死去。

    这往事使她就像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丑陋的自己,而是世界上所有的观众一样。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羞于承认自己的傻子,却不得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真是一个傻子。

    她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像她一样,纵然自己是软弱的,却舍不得放弃那些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种人都是该死的人。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在卧室的墙壁上。。。。。。

    1、

    在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

    那是一幅死人的作品,画里的人却依旧活着。

    那个女人背靠藤椅,呼之欲出。

    她的眼神是孤独的,甚至有些凄切。

    他仔细看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深入到她的眼神里。

    母亲临走前,惨淡的看着这幅画,轻声对他说,这画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看到了。

    画这画的人早已死掉,算起来也称得上是遗作了。

    而他并不关心这个,那时他正年轻,他问她画上的女人是谁,是不是母亲她。

    她不想说,只是苦笑。

    于是他猜到了,后来他到底是确信了。

    早晚都要知道这一切,如同某些事情,他将知道的加多,更加详细。

    后来,他再见那幅画,他发觉内心底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站在他母亲年轻之时的身体面前,这个充满风情笑容的,屡次被他否认的女人身体,仿佛正要羞辱着他一样。

    他敏感并痛楚的思索,无法掩饰内心的迷茫,他不知那迷人的面孔曾怎样徘徊在一座古老的小城,他母亲曾经生活的小城里藏着多少秘密,这些都是他曾经竭力探寻的。

    他的母亲,二十年后不再散发出这样奇异的风采。

    而此,他对女人的敏感也随之而来。

    这些他当然体会不到。

    年少的时候,他母亲就已呈现出衰老的症状了。

    那是无法辨认的,一个女人的苍老同年轻,是忽然的一瞬间,岁月匆匆,时光似水,剧变也是在一瞬间。

    除非是刻骨铭心的疤痕,否则任谁也是无法辨认眼前的妇人就是那个画中的年轻女郎。

    他的母亲,在告诉他这些往事的时候,已经白发苍苍,皱纹遍布。

    她说,她早已开始老了,现在更能切身的感觉到了,所以要有很多事情告诉他,讲给他听。

    虽然大多东西都已不合时宜,却依旧是难以抹平的记忆,如果讲出来,或还在这世上有一个意义,如果不,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这张油画没有名字。

    画上的这个女人,曾是那个画家的情人。

    女人在那个画家死去的当夜失踪。

    那个夜晚,到处是黑暗,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画家死时,脖子上忽然呈现出一道绽开的血口,血y从喉管里喷出,他的脸来不及扭曲和狰狞就倒在了地上,连恐惧的表情似乎都已经来不及发出。

    能够想象的是,在这股血冲出来的那刻,他是立即就死了的。

    正是春天,柳絮满天。

    黑夜里,这种物体依旧悬浮在空气中,乍看起是惨白的,泛滥的,令人感到一股难忍的压抑。

    同时,在这飞絮背后,万物苏醒,动物和植物静静s动着。

    这种情境更像一个无法解释的古老预言的开始,这样的夜晚,更像是。

    再有几年,他大概也该出生了。

    与此同时,他的母亲,五十多岁,容貌却已毁了。

    她离开他时,他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这眼神里面充满了渴望——她看着他,举止仓促,不由自主惊慌起来。

    他对她说,如果她离开,他就要死掉,在她面前立即死掉。

    她对这样的情景似乎并不陌生。

    她像关心一个弱者一样和蔼的看着他,满含微笑。

    她以这种笑容面对任何人,司空见惯。

    他对她说,他相信她。

    他又说,他的命是由她决定的。

    他拿起一把裁纸的剪刀,对准喉咙处剪了下去,随之他的瞳孔发生惊变,向外猛烈的突出。

    但她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这是结果,必然的结果。

    她走的时候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却因喉管的断裂细若游丝。

    这尖细的叫声令她为之所动了。

    但她没有胆量回头,随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这尖叫亦消失在茫茫暗夜里。

    她身后落满了属于整个春天的白色飞絮。

    它们依旧是惨白的,泛滥的,没有丝毫的改变——你可以发现,它们年年如此。在这短暂的星球上,任何事物显得千奇百怪,却依旧按它自身的规律走下去。

    任何事情都不可想象,不可猜测,他们虽然重复,但每一次的发生都像初始一样,充满着新奇的色彩。

    她感到恐惧,逃走了,不像她的一贯做法。

    是的,她的确老了,没有哪怕再多一点情感来投放,不不不,这一切也许从未有发生过。

    她这一生躲在这美丽的面孔下太久了,太久了,最后,再也不敢露出任何真实的感情了。

    她说。

    她满目愁容,看着自己的儿子,久久的看。

    她的儿子也抗衡不了这岁月的摩挲,稚气已脱,成年了。

    他的母亲现在是一个苍老妇人的模样。

    她笔直的身躯端坐在他面前,仿佛正准备接受他的数落一样。

    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埋怨她。

    这些不该由他讲。

    他问她,还记得后来一段时间,她去往他住的那间屋子吗?

    她指着那幅画对他说,不要摘下来,美丽的女人总能够避邪,留着就好。

    他说,他从来不信这些,虽然后来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她冲他温柔的笑着,对他说,都由你,但是留着最好不过了,因为留着它至少还有些纪念的意义。

    这些回忆如同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她不像一个母亲,倒更似一个可怖的巫婆。

    隐藏在虚伪的面具背后,将她所有的卑鄙挡在儿子面前,对他说,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此后,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女人的之下。

    他问她,若你不说,我可能将永远也不会知道。

    有一天,他得知那是他的母亲;有一天,他惊讶的发现一切他所追本溯源的谜底,竟然是这么荒唐。

    这一天真是荒唐的根源,一张画像正对着他的床尾——每天,当他起床,这个女人用仿佛鬼魅一般的表情紧盯着他;而他灭灯即要睡去,她依旧专注的打量着房间的一切。

    那是他的母亲呢,直到他搬离那个城市,搬离那个住所。

    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他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每个白昼和夜晚,似乎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那和切的眼神?

    这些时间,他时时被一种无形的探索影响着。

    然而多年以后,他大概要把它忘记了,岁月如梭,而记忆则更加模糊。

    他想起那期间,无所事事独坐在他的房间,他扫视整个屋子,然后感到一股难过,特别的,悲伤的。

    他直视着那幅画,忽然哆嗦了一下,一阵阵惊恐侵袭了他,胆小的他想要将它摘下来,却始终没有勇气。

    尽管他不相信那些虚幻的东西,但他似乎更没有胆量做出任何改变来。

    虽然这也不能说明他的胆怯。

    但他必定是犹豫的,永远是犹豫的,对任何事物是一样犹豫着的。

    2、如今,他已结婚生子。。。。。。

    2、

    如今,他已结婚生子了,他母亲的青春,仍似一幅绝美的油画躺在他卧室的大床下面。

    他估计直到他死的时候,大概也不会重见天日了。

    本来,这都怪他的母亲,这些往事,本该不是这样子。

    但事实总与之相反。

    他这软弱的性格总令他不由自主去接受,接受一个被时代抛弃的、饱受摧残的历史记忆。

    他被这件事所深陷,所残杀。

    这件事令他永远不可忘怀,他该将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事件连成一线,然后才得以安稳入睡。

    可是那些片段总要迷惑他,不仅是他,甚至迷惑了所有牵扯到的人。

    他同他们是一样的,他这样感觉到,甚至又感到自己是特别的,他是那种毫无差别中特殊的人,在他所听到、看到这一切之后,他所感知的亦是同样的无所适从。

    这说明他在整个事件中只是一个小角色。

    这个角色在陈述中异常的强烈,甚至即使靠得主角那样近,却总没有任何事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紧迫感促使他逃脱,深恶痛绝,他宁愿永远诅咒这种感觉也不愿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一切。

    仿佛又是一贯的开始,一贯的往复,跟他亲身经历了似的,她的母亲限制住了所有的出口,把他关在一个没有光的囚房里。

    但事实与之又绝不雷同。

    那些往事丝毫不留余地的将他推向自我的毁灭,虽然主角同样是一个人,事情同样是一件事,但总令他失望、绝望、甚至令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制止。

    令他不可忘怀的是,这仿佛已很陈旧的故事早已迈进了遗忘的边缘,却又奇迹般活过来了似的。无法更早一步,更早一步,或者又变改了,不后悔了;而他依旧脆弱,忍耐的灵魂没有更多解释,另外,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结局,这个结局,他永远也猜不到。

    因为事实上,它已发生了。

    从一开始发生,它就是不可安排的。

    他的母亲,她给他讲这些故事。

    那时,她的笑容依旧慈祥。

    那时,她已步履蹒跚。

    她对他说,她快要不行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她又说,有些故事总要讲给你听,若是不讲,带进了坟墓里去也心有不甘。

    于是,她开始慢慢对他讲,她要他听,要他在她的膝前坐下。

    听她讲。

    很投入的讲。

    最后,她终于讲完了,她对着他满含深意的笑,她说,最怕讲在半路就死掉了,现在她不怕了。

    她又说,这些往事,若是能够一丝不漏的回忆几年那该有多好。

    他看着他的母亲。

    她似乎并不善于表达感情,她面容的苍老如同语言的苍老,她的面容不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故事他仍旧耐心的听完了——任何事情,只要涉及他自己,他总是抱有极大的耐心。

    他说这真长,这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而他母亲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年老了,怕死得很。她说,但同时又是随意一说似的,那令她渴望已久,令她惧怕的死总是离她很近。

    可是如今生和死对她都不再奏效了,这两种心境在她心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虽然两者同时迫使着她思考,却不再有什么意义了。

    而她似乎已习惯这种状态,习惯已久了。

    在知道这些往事之前,他不知那是他的母亲。

    他的姐姐更不会知道。

    他从未与她提起过。

    他的姐姐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这里。

    此后她曾找过他,两人互以为不过是旧情人,彼此却仍不能释怀,然后她对他说不爱他了,他无言以对,就看她匆匆离开了。

    他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倾听者。

    不论是谁都可以把故事讲给他听。

    只有他。

    因为他是这样认真的倾听,从不感到厌倦,这真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