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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部分

是被困居民,则会把他们带到在城北面专门设置的临时安置区,由专人进行身份甄别,并且发给水和食物。

    零星的枪声一直在城市上空回荡,其中不时搀杂着尖利的惨叫。阳光变得越来越淡,厚厚的云层在天空中慢慢移动着,把最后一丝光线野蛮吞没,再也无法透出分毫。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映衬着灰暗的天幕,这个冬天,显得越来越冷了。

    几辆漆面斑驳的推土机在城市街道上缓缓前行,前端巨大的铲斗里,堆满了状若小山的厚厚尸体。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他们身上粘满干硬冻结的血块,手脚无力地塌落着。铲斗划过地面,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散布在街面上的尸体被巨大的机械力量朝前缓慢推行。他们越堆越高,数量多得已经无法被铲斗容纳终于,在一处宽敞的街道交叉口,推土机在轰鸣的马达声中慢慢抬起倾斜的金属斗面,把冷硬的尸体码成一座金字塔形状的堆积物。

    地面,残留着几道被铲齿划出的灰白槽痕,还有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它们从尸山边缘发散开来,一直延伸至远处的街道尽头。

    在占据绝对武力优势的城卫军面前,暴者们选择了投降。他们被骷髅士兵和武装平民从城市里驱赶出来,在东面临近外城出入口的空地上团团包围。从天空俯瞰,就好像一个形状怪异的巨大人圈。

    考伯特动用了所有装甲部队和上千名士兵,才在包围圈边缘构筑起临时警戒线。粗略统计,被围的暴者数量已经超过两万。他们全部都是男性,与几小时前相比,狂暴野蛮的气息正从他们体内消散,驯良与温和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一双双眼睛里早已看不到血腥和残忍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指过来的乌黑枪口,让他们感到恐惧,被血r和暴力刺激产生的狂热彻底冷却。他们相互瑟缩在一起,尽量挤进人圈内部,用别人的身体遮挡自己的存在,又把惴惴不安的目光从人群缝隙中透s出来,不住地打量着站在警戒线边缘,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

    流民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他们在荒野上流浪,一块面包外加一杯干净的水就能轻易把他们招徕。他们不挑食,只要能够给身体提供营养,即便是粪便里尚未完全消化干净的食物残渣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一点,与能够进入中、重度辐s区的变异暴民极其类似,却又有着本质上为微妙区别。总而言之,在荒野上流浪的人比城市居民的适应性更强,流民其实就是介于平民与暴民之间的中和体。他们可以接受规则,并且被法律所限制转化为平民,也随时可能因为外部诱因转化成野蛮、凶残的暴民。

    每一个人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这些东西是掠夺的战利品。他们把包裹抓的很紧,生怕被人抢走。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杀人夺物这种事情在荒野上很常见,流民营地几乎每天都会产生诸如此类的纠纷。如果一定要从中找出某种区别,那就是争夺区域已经从荒野变成了隐月这座城市。

    人群外围停放着数以百计的装甲卡车,它们与散落在附近的几座警戒塔相互配合在一起,形成一条不太规则的防卫线。隶属于城卫军的士兵们用沙袋垫高地面,架起机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单薄的警戒圈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临时火力点。

    身穿灰绿色军制大衣的考伯特站在一辆轮式装甲车前,默默地望着被围在百米开外的人群。呼啸而过的风,翻卷着大衣下摆来回飘舞,刺骨的冰冷摔打着面颊,硬生生地驱散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点暖意,在杂乱的胡须表面凝结成淡淡的白霜。

    考伯特的心,冷得像一块冰。

    就在半小时前,他刚刚得知在外城一间面包店的废墟里,发现了自己妻子塔拉尚未完全烧尽的尸体残骸。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

    按照林翔颁布的法令:包括考伯特在内,隐月镇上的所有原住民都居住在有墙壁和警戒塔守卫的内城。如果不是自己前天晚餐的时候曾经提过,外城那家面包店的酥皮馅饼味道不错,塔拉也不会离家外出购买。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算不上漂亮,但是很健壮。就在几个月前,考伯特还带着她到医院专门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医生明确地告诉自己塔拉已经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她的尸体就躺在面包店空荡荡的柜台上。碳化的手脚与散落在旁边的火灰余烬混合在一起,只剩下几根与身体连接的黑色焦骨。原本外凸鼓涨的腹部,被刀斧之类的锐器割裂开来。也许是因为刃锋过于钝秃的缘故,伤口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夹杂着毛细血管的浓黄色脂肪外翻在皮肤表面,黏稠的流状物质堵塞了被割断的肠管断口,干硬发黑的脐带从腹腔内部拖出,耷拉着被拽出两米多远。地面上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以及破碎的衣物和散落的面包屑,似乎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就在尸体左侧,用几根木头临时搭成的三角形烧烤架子上,还留有一只被烤熟的,孤零零的婴儿手臂。旁边,则是一堆很小的骨头。

    塔拉的头部大半已经烧焦,只剩下嘴唇以上和眼睛相连的部分保持完整。她的眼睑已经翻白,鼻孔扩张到几乎涨裂的程度。从这块巴掌大小的残留部分,考伯特完全可以感受到她临死前遭受到的惨烈剧痛,以及导致面部彻底扭曲的恐惧

    风,越来越冷。

    考伯特下意识地把手c进大衣口袋,触摸到一块冰冷的硬物。

    那是塔拉的头骨。准确地说,应该是从颅骨中央取下的最坚硬部分。由于缺乏食物,废土世界的死者很少入土安葬。作为怀念,人们通常会从尸体上取下头骨带在身边,作为寄托哀伤的凭物。这种习俗可能是在新生代人类步入世界的早期产生,进而延续至今。即便是那些在轻度辐s区建立定居点,早已放弃流浪生活的平民,仍然保持着这种与旧时代人类截然不同的丧葬方式。

    一名满面灰尘,神情略带疲惫的城卫军士兵走上前来,“啪”地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说:“队长,暴者推选出一名代表,要求晋见城主大人。”

    考伯特脸上呈现出病态的青白,他用力捏紧手中的骨片,又慢慢松开、放下,被冻的有些僵硬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古怪的冷笑:“把他带过来。”

    这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中年男子,超过一米九几的身高,足足超出考伯特半头,脸上的胡须很粗,也很硬。他穿着一件穿着黑色的粗布罩衫,透过半敞的开口,可以看见布满胸毛,纠结发达的胸肌。

    高大,强壮,这就是流民判断力量的标准,也是他们选择首领的唯一准则。

    “为什么还不放了我们?”

    男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其中充满了不满的口气:“我们已经投降,按照相关条例,你们应该向我们提供食物和水。”

    他说的没错,城市管理委员会制订的收容规则当中,的确有这么一项。

    考伯特的目光里充满不加掩饰的讥讽,他冷冷地看了男子一眼,说:“你的记忆力不错,这种时候,居然还记得所谓的条例。”

    “这是一场混乱,我们,我们也不想这样。”

    男子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加重语气道:“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希望回到自己的居所。你也看到了,现在正下着雪,我们需要御寒的衣服和房子,还有食物和水。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话,有很多人都会被冻伤。我们有力气,而且都是男人。”

    这番话明显带有威胁。倒不是说男子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而是流民们已经习惯于在“投降”和“反抗”当中左右摇摆。鉴于人口和提升自身实力的考虑,很多定居点控制者在平定叛乱的时候,大多都选择惩治首恶,把其余人员继续收容管理的办法。

    在男子看来,死的人已经够多,任何一个有眼光的城主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投降。况且,这还是足足两万名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废土世界,这相当于一笔巨大的另类资源。

    因此,自己有权力要求得到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资,并且重新获得自由。

    考伯特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眸深处释放出的目光,从冰寒转为狠毒,又慢慢变幻成仇恨、狰狞。

    “你们居然还要食物?”他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有些古怪,略显嘶哑,带着压抑的速度,甚至还有一点点让人难以理解的急促感。

    “我们已经整整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再饿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这里有两万多健壮的男人,如果让他们听见这些话,你应该明白会出现什么状况。”男子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话里更是带着赤ll的威胁。

    “你们身边有的是食物,何必来找我?”考伯特微笑着咧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第二百零二节 复恨

    男子楞楞地看着他,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

    “想要理解我的话,并不困难。”

    考伯特缓缓转过身,望着远处嘈杂拥挤的人群微笑道:“去,随便叫上五个人过来。”

    男子紧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远处,又把视线焦点重新回转到他的身上,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也没有说话。

    “如果你能自己解决食物问题,那就趁早给老子滚回去”

    突然,考伯特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滚别他妈的站在这儿碍眼。滚”

    男子的脸上一片铁青,眼睛里蕴含着强压下来的怒火,他张了张嘴, 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考伯特,过了好几分钟,这才转身朝着人群快步走去。

    凭心而论,就个人实力而言,他根本不是拥有八级进化能力考伯特的对手。然而人类的思维就是如此奇怪男子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足足两万多名人组成的庞大群体。这是一股令任何统治者感到震撼的力量。虽然他们制造了暴,杀死数以万计的居民,让整座城市陷入空前混乱,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投降。换句话说,他们愿意接受林翔的命令,重新成为隐月城的一员。在这些反正者看来,自己已经远远脱离了危险,回归城市并且利用抢来的东西重新开始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按照以往隐月城对待流民的经验,以及自己亲身的经历,男子认为林翔一定会在城市管理委员会里,给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被两万人推选出来的代表。抛开武力不谈,从纯粹的行政角度来看,已经和考伯特的地位相当,平起平坐。

    “等着我一定会收拾你。你会后悔今天说过的一切”

    回首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考伯特,男子脸上掠过一片y云,咬牙切齿地低吼。

    愤怒和咆哮没有任何意义,单纯为了发泄的狠话也不可能当作食物填饱肚子。一无所获的男子立刻引起暴者的不满,他们迫切需要返回原来的住所躲避严寒,辘辘饥肠也需要得到足够的食物填充。

    “我们要喝水,要吃的”

    “老子饿了一整天,我需要食物”

    “妈勒个的,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实在太冷,我要回去”

    群情激涌的人群开始出现s动,他们朝着警戒线慢慢推移过来。愤怒不满的叫嚷声越来越大,暴者边缘与防卫圈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在欲望和狂热的驱使下,人群朝着前面拼命拥挤。

    望着如同蚂蚁般蜂拥而来的人流,考伯特y沉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残忍的冷笑。

    “开枪,把他们给我压回去”

    沉闷粗暴的枪声,把人群中爆发出来的混乱彻底碾平。子弹呼啸着钻进冲在最前面几个人的身体,随着他们倒下,人群立时陷入了混乱。他们拼命退缩着,在狭窄的空地上来回奔跑,寻找每一个可能离开包围圈的出口。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事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无论朝任何方向冲击,总会引来密集的阻拦弹幕。死者越来越多,人群开始陷入更大的燥动和不安之中混乱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疲惫不堪的暴者终于认清现状,一个个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不再说话,也不再反抗。

    男子重新来到考伯特面前。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老老实实按照考伯特的要求,带来另外五个颇为可靠的心腹。

    虽然,他一直没能弄明白,考伯特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向城主大人申诉”

    男子恼怒地咆哮着:“你竟敢随意s杀我们,要知道,我们已经不再反抗。城市管理条例规定必须向投降的民众提供食物和水。我们现在就需要这些东西。”

    考伯特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站在其身后的另外几个人,慢慢地说:“你们,都需要食物?”

    乱民们相互对视片刻,同时点了点头。

    考伯特从后腰上拔出一枝仿制的勃朗宁手枪,瞄准男子。

    “不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不能这样”

    男子眼中瞳孔骤然紧缩,他惊慌失措地连声尖叫着,随后猛然爆发出巨大枪声,刺耳的尖叫也随之嘎然而止,随即空气里迅速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男子脸上顿时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花,几乎整个脑袋都被轰飞。

    考伯特缓缓放下握枪的手臂,指着地面上还在不断抽搐的尸体,用带有凌虐快感的森冷语气对剩下的人说:“把他吃下去。记住,一定要吃完”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意思却足够清楚。

    乱民们沉默了。

    他们都吃过人。不过,主动杀人吃掉,与同伴在自己面前被杀,再分而食之送进自己的肚子,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暂且不论城主暴者的最终处置究竟是什么,单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恐怕就很难善了。看看考伯特手中的枪,又看看面目全非的尸体,乱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没有刀,单纯用牙齿撕扯,完整的身体很快被啃咬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随着铜黑色的皮肤被慢慢撕开,黄色的脂肪和鲜红的肌r也层层显露出来。

    生r的口感和味道远远不如熟r,结实的肌r经络咀嚼起来也很费力,但是乱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长年在荒野上流浪的他们早已习惯于这种生冷的食物,不要说是人类,腐狼、双头牛,甚至就连皮糙r硬的暴熊尸体也吃过不少。由于人多r少,只要在荒野上发现腐烂度不是很很严重的动物死尸,流民们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连争带抢割下一块连吞带嚼咽下。他们根本不管营养和口感,单纯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拼尽全力吃下最多的东西。

    男子的尸体很快被啃得七零八落,乱民们也很快适应了自己食尸者的新角色。他们吃的很投入,很专心。毕竟,他们的确很饿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走过来围观,人们脸上显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生活在废土世界的人们都见过同类相食,因此,这种残忍野蛮的场面没有引起混乱和愤怒,士兵们也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头发蓬乱,浑身是血,两边腮帮高高鼓起,上下蠕动的乱民。

    血腥盛宴一直持续了很久,完整的尸体被啃啮得露出一根根惨白的骨头。被扯裂肌r层中渗出浓稠的血,把干燥的地面染红、浸湿,又被迅速冻结成光滑的冰。

    五个乱民瘫坐在尸体旁边,双眼鼓涨,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向后撑住地面倾斜着身体,浑圆的腹部高高隆涨成球体,凸起的肚皮从衣服缝隙中腆露出来,表面布满树根状的密集血管。乍看上去,就好像五只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形蛤蟆。

    他们吃得实在太多了。

    尽管五个人不顾一切拼命朝嘴里填塞,也仅仅只将男子尸身啃食了不到三分之二。地面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碎r和内脏,还有被撕成几段,绵软滑腻,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肠子。从肠管侧面的断口望去,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以及从大肠末端被挤压出来,夹杂有大量植物纤维的黄绿色粪便。

    考伯特大步走上前来,伸出右脚踩在一段已经被冻硬的碎r上,用力来回碾压,暗红色的r冰顿时散落成无数细小屑粒剥落,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考伯特再次拔出手枪,指着距离最近的一个乱民脑袋,冷冷地说:“把他吃完,一点儿也不准剩下”

    乱民脸色一片灰白,尽管天气很冷,他的额头却冒出细密的汗珠。这个可怜的人挺了挺凸度惊人的肚子,艰难地从地面上摇晃着站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

    考伯特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他淡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乱民,嘴角忽然朝上微微弯曲成一条不太规则的弧线,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起手臂,把乌黑的枪口对准张口结舌的暴民,重重扣下扳机。

    飞散的热血溅在脸上,迅速被寒冷吸尽所有温度,变成一团团鲜红色的圆形冰点。冷冷的,很凉,很不舒服。

    考伯特拔出勃郎宁的弹匣,把散发着金属质感光泽的铜制子弹一颗颗取出,又顺序重新装填进去。没有说话,只是用充满仇恨和报复快感的眼睛,死死盯着剩下的另外四个人。

    没有催促,也没有应答。乱民们彼此对视片刻,不约而同抓起地上的碎r,默默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空瘪的胃袋早就已经被填满,混合着唾y血浆的r块,把整个囊部鼓撑得没有丝毫缝隙。他们早已吃饱,甚至饱撑得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然而他们没有选择除了吃,就是死。

    “呕”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乱民突然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呕声,他一手抱紧腹部,一手猛然扯开衣服在胸口位置拼命乱抓。透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