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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我上学的时候还打过毛线呢!”

    阿弥说:“我上小学时收到过女生送的鞋垫,很土吧!不过,那种绣上去的花朵我现在都记得。”

    姜灿马上开始洗涮阿弥:“小学就有人追你啦!我在小学时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在上台领奖时发现身上穿的汗衫被撕了一个d,而我喜欢的一个女生就坐在前排。慌乱中,我用胶水将撕破的布条粘在身上,后来的照片说明,根本看不出来衣服破了这回事!”火锅边的一席人,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各自对于年少时的回忆。

    童年对于每一个人都会是记忆深处最善意的收藏。心理研究的理论表明,人早在童年就形成了自己的人格,而且终其一生的性格和情感体验都与童年的某种人格有关。所以认识一个人要从他的童年开始,也只有很好的朋友之间才会互相坦言自己的童年。

    阿弥举起酒杯,提议大家为童年的美好干杯。姜灿说,你做东,就从你阿弥开始讲讲童年的话题。阿弥满口答应下来,进一步修正姜灿的提议说,风水轮流转,由我开始,每个人都轮流讲讲。

    阿弥吃一口金针菇,就从金针菇开题。他觉得自己的童年就像金针菇一样,身边的小孩都是红花、绿叶,有着对阳光的爱好和被大人们欣赏的朝气;而自己永远是y暗角落里的一个异类,但并不缺少温暖,只是种子不一样而已。他是妈妈在37岁才生下来的幺儿子,也是差一点就被“计划”掉的幸运儿。对于他来讲,妈妈从来就是乃乃,姐姐才像妈妈,而姐姐正好是处于恋爱的年纪;他在没有听过“美人鱼”这样的童话故事时,就已经目睹了被爱情折磨的姐姐的种种烦恼。他曾经立誓: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最好的男人,一定要对女人好!童趣的缺乏,给他一种懵懂的观念,生活中没有开心的东西可以现成地给你,只有自己去寻找、去创造。比如,别人家的小孩有父亲做的手枪,而他只能自己去做;别人家的小孩听大人讲故事,他只有自己去编故事。这种最初的认识,给了他两个基本的人生信条:一是快乐要自己寻找,二是要不断地去寻找。这样的信条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方面他习惯性地漠视一切既得的快乐,像工作上的成绩、已经建立的爱情、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另一方面他自我强迫地要永远往前走、永远去探索与众不同的自己的娱乐方式。但进入广告这个行当让他找到了一种如鱼得水的认同感,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异类,有的只是更加期待他能成为异类!这正好跟金针菇这种菌类相似,作为蔬菜它永远是个异类,而作为菌类,它是那样地顺理成章,具有一种超越蔬菜的美。

    金针菇竟然浓缩了阿弥的童年,大家笑着抢吃金针菇。

    说:“不是因为你长的像金针菇,你才发此宏论吧?”

    阿弥狡黠地说:“你怎么知道我长的像金针菇呢?我是爱吃罢了—惺惺相惜嘛!”

    毫不示弱:“还不是以形补形!”说得姜灿瞪大眼睛看着。

    文静觉得话题不雅,马上不吃金针菇了。但她认同阿弥的坦诚,并深深被他孤寂的童年所感染,斗胆接话,讲述了自己从不提及的往事—

    她是一朵生在铁道工人家庭的小花,她是一朵没有根的小花!她的艳丽一直沿着冰冷的轨道向着大山里延伸。那是成昆铁路的建设时期,她出生了。就像工地上有人死去一样,她的出生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关注和祝福。父亲在残酷的环境中扭曲了人格,常常对母亲动粗。于是恐惧成为她的伙伴,山野里的野花都可以向她炫耀幸福。目睹父亲揪着母亲的辫子打骂时,她开始恨透了男人。成昆铁路修通后,父亲转为巡道工,但老头子并没有因为工作安定而在情绪上有所收敛,反而酗酒成性。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人与人之间一旦没有爱,就全剩下恨了。父亲恨两个女人是他的拖累,她则恨男人的凶残、自私和怯懦。有一件事最能体现男人在暴虐的外表下隐藏的怯懦:巡道工每过一段时间要巡视一遍责任工段的路况。父亲所负责的路段有一半在隧道里面,高山岩底的隧道常年渗水,在荒芜人烟的大山深处,特别是在深夜,隧道顶部渗出的水滴落在d底的声音常常突显着环境中弥漫的恐怖。胆小鬼父亲每次深夜出巡,都借口走在后面,要她和妈妈走在前面。她永远不会忘记,妈妈提着马灯,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根根枕木,有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妈妈的手在颤抖!忽然灯光的模糊处有一条白影窜过,妈妈搂紧她,她吓得不敢说话。妈妈安慰她说:“乖女不怕,只是一只兔子。”那种充满四周、无处不在的恐惧,直到现在常常让她从梦中惊醒。童年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可恶的父亲身上,她从此不再相信男人,也格外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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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灭(4)

    文静说到伤心处,已经流出了眼泪。也眼眶湿润,赶忙为文静递上一块纸帕。心理学的经典理论认为每个男孩都有“弑父娶母”的原始冲动,每个女孩都有恋父情结;但文静的童年,充满着对父亲的仇恨!这是与普通人大不一样的,也超出了心理学的经典理论。

    话题说得深刻,人们的心情也就沉重起来,只有面前的一锅红汤,仍然悄无声息地翻腾着热浪,四个人的目光木然迷失在这锅红汤里。生活就像是这锅红汤,人只有经过生活的涤荡才有了醇香的味道和动人的质感。姜灿见机地安慰道:“文静,我觉得,好的方面是,你从此就是一个胆大的、独立的姑娘!”他为了安抚得妥帖,又想起一件极好的事情。“哦,我带的礼物差点忘了拿出来了,你们看!”姜灿拿出了在芝加哥购买的唱片、在巴塞罗那购买的雪茄。破泣为笑地接过唱片,文静擦擦眼泪,满怀深情地接过姜灿及时的关怀,阿弥兴奋地鼓动姜灿抽起了雪茄—“雪茄,跟烟不同,你戒烟可以不戒雪茄的。”姜灿也就接受了。阿弥感到姜灿这人情商挺高的,能够在悲哀的时刻给大家带来转机;自己是从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对于文静作孽的父亲,阿弥在心底巴不得一g子打死,但口头却无以表达。

    有感于文静的真诚故事,也打开了她的记忆。有人会觉得她刚生下来就应该是个女人的,因为在她身上,你不可能找到任何跟小女孩有关的东西。诡异地开场道:“大家把下面的事当一个故事来听吧!”

    她出生在普陀山深处的一个寨子里,由于身处海岛,寨子里淡水特别缺乏。全寨子的人只有一眼泉水可用,这眼处在悬崖上的泉水是那样地清澈具有灵气,以至于人们打水洗澡,身体上都会保有一种清新的香味。由于泉水有限,寨子里规定,只有未出嫁的女孩才能经常打水洗澡;所以长期以来在这里,处女的身上都保留着一种独特的清新香味。经过千百年的流传,人们忘记了这种香味跟泉水的关联,只简单地认为在寨子里处女就有这种香味。她16岁那年,作为寨子里惟一考上县城高中的孩子,走出了山寨,成为山寨里一枝独秀的鲜花。寒假里她回到寨子,人们聚在一起,欢迎她,祝贺她—但人们失望于她已经没有了“处女的清香”!父母从此沉默不语,乡亲都背地里议论她。毕竟,她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她再次返回学校时,发誓不再回到寨子、永远不要那种“清新”的香味……

    还未讲完,大家已是面面相觑。阿弥知道在绕圈子,作为曾经的知己,他从不清楚她以前的感情生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丫头出生在杭州!的情感经历也许永远是一个只能意会的谜,但既然她选择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谁会坚持去想她的过去有多灰暗呢?阿弥打趣地说:“大家吃菜、吃菜!”

    也许只有文静会解读出故事中的深意,女人之间的灵犀相通,有时候让男人们怀疑她们是另一种生物!

    担心大家把“不真诚”的话说出来,赶忙说:“我有言在先,当故事听哈!姜灿,该你了。”

    姜灿隐约感到也许有难以启齿的隐情,女人的有些秘密会成为一辈子的秘密,别人休想了解!就是她自己,由于多次地编织和概括也大概把某段经历演绎成另一个故事。很多女人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的。姜灿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过去常常很苦,也许,女人天生地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别处,于是失望就经常到来。他的讲述一定不能这样,他坚定地这么想。

    他出生在山城重庆,家人格外宠爱他。他也是那个时候在优越条件下成长起来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佼佼者。父亲是国家机关干部,威严的仪态和权威的语气从政府办公楼一直延伸到了家里。在父亲的统治下,家里的气氛是严谨的,又有母亲的经营,倒也不缺乏温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父亲在他心中是一座丰碑式的榜样,他惟一的童年目标就是,有一天要领导父亲!父亲经常派给他的差使,就是到家后面的杂货铺买烟。父亲坚持抽四角四分钱一盒的“山城”牌香烟,单位里偶尔福利分配的“大中华”,常常被扔到一边。于是,他从六岁到十二岁的六年间,经常要跑出家门,从邻家的石阶上去,拐到巷子尽头的杂货铺。五角钱多出的六分,在夏天正好是一根冰g儿和一只气球的价钱,在冬天则可以买到六颗糖或三个爆竹。一切就这样进行了六年,有时候他想打开烟包,抽上一支过过瘾。但由于没有瘾,所以想法从未实现过。但“买烟”的童年对“扇烟盒”的游戏是有瘾的,由于父亲酷爱“山城”,而且烟量奇大,他手里的烟盒收藏显得特别丰富,虽然一个“中华”烟盒可以交换十个“山城”烟盒,但出“中华”烟盒的伙伴常常很容易地被人“扇走”,而一叠“山城”常常稳如泰山,是他赢来很多烟盒的本钱。童稚的感情中,“山城”牌香烟总有着父亲威严的象征。到现在,虽然他戒烟了,也仍然认为香烟代表着某种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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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灭(5)

    姜灿把手指间的雪茄送到烟缸,让烟灰自然脱落在烟缸里,就像他的故事一样,很轻,但那是一种燃烧过后的轻。

    话题历史性地又回到烟上,姜灿的故事真正让人拍手叫绝。因为烟,男人的权威感在这四个人中间建立了起来。哲学家可以就此认为男性精神的缺失不是普遍存在的;心理学家可以分析文静没有必要对男性失去信任感;而的神秘过去也应该在阳刚的气氛中消散灰暗;至于阿弥,社会学家会安排他继续做个精灵,去寻找哲学家和心理学家猜度的依据。阿弥果然从姜灿的话中得到一个依据:“你老兄现在做烟草啊,你专门树立权威的。”

    说:“烟草品牌的理念真的需要权威性的主张。”

    文静说:“快吃点东西吧,你们这些‘权威’们。吃完了,再做权威发言!”她挨个给三个人夹菜,末了又说,“姜灿现在还可以‘扇烟盒’的,我小时最喜欢跳‘房子’,现在没有人跳了!哈!

    说:“你们就不玩‘滚铁环’、‘丢沙包’这些?”

    姜灿开玩笑说:“这些留给你玩嘛!”

    说:“我小时候不玩这些的,我只是发呆、看着白云发呆……”

    童年由阳光和阳光的背面组成,话题在阳光中停留不久,又似乎要转向背面。

    姜灿举杯请酒:“我们要为今天的坦诚干一杯,罚一杯!”大家举杯共饮。

    想不到末了还是遭到批评,挑衅道:“这样吧,大家赶快把晚饭吃完,待会儿我们到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姜灿,我看谁敢说?!”

    姜灿自知捅了马蜂窝,想躲都来不及。只好给自己打气道:“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谁怕谁!”

    阿弥看出一个苗头,就是拼酒将要开始,轻声提醒文静要多吃点r,垫好底,才不容易醉酒。文静说:“我又不准备喝酒,我不会醉的,你才要早做准备。”阿弥乖乖地饕餮r类。让姜灿和感到酒战的硝烟已经弥漫开来。

    “真心话、大冒险”酒会,在芳草街上的半打啤酒馆举行。姜灿骄傲地介绍,这是本地最早的啤酒馆。啤酒馆里人潮涌动,大家拣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旁边吧台上一群老外在议论着什么,每人手里拿着一瓶“青岛”啤酒。大多数老外在酒吧有两个特征:一是每人只有一瓶啤酒,二是选择中国产的啤酒。

    主动请客,叫来半打百威,并说:“‘真心话、大冒险’现在开始!”

    四个人中,要数姜灿对的故事最为好奇。姜灿首先挑战道:“我们由石头、剪刀、布开始哈,都会嘛?文静都会的!谁输了,谁选择一个惩罚办法—说一段‘真心话’;或者来个‘大冒险’!真心话的题目和大冒险的题目都由赢家出。”

    阿弥觉得这个游戏倒新鲜,冒险不难,说真心话怎么判断?

    姜灿似乎看出了阿弥的疑虑,补充说:“真心话要说到大家满意为止,相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文静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

    发难道:“人人都要参与哈,重在参与!”

    “石头、剪刀、布!”姜灿和像约定的那样首先开始了战斗。姜灿出剪刀,输给了的石头。姜灿自我打气道:“不要可怜我,输头盘赢十盘的!”硬着头皮又说:“向我提问吧!”

    说:“大家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文静饶有兴趣地说:“大冒险!”

    阿弥也同意。

    诡异地转着眼珠,在思考着冒险的题目,文静被游戏勾起的热情引起了她的注意。对姜灿发布题目道:“给文静一个拥抱!”

    一语惊四座,连自己都愣住了。曾经努力经营的平衡,被的大嘴巴轻松地打破,如果人的思维能像电脑那样地联网互通,这一刻各人之间的往来信息一定会导致网络塞车!

    倒是文静首先反应过来:“我像个小绵羊似的,对我做什么,哪里算冒险?我觉得让姜灿去拥抱阿弥,那才是‘大冒险’!”文静没有把话题转向,这就是两个女人的区别。虽然提议有点不具冒险性,大家还是齐声同意了。

    姜灿真的向阿弥伸出双臂,拥抱在小规模地进行着,阿弥觉得一丝的不自在。转过眼去,正好看见吧台边的老外们都在看着这边,其中一位莫明其妙地冲他伸出大拇指!阿弥瞬间弹开,站起身来,脸上不知是酒红还是羞红的颜色,气愤地说:“搞什么搞?是姜灿受惩罚还是我受惩罚哟?”两个女人笑得掩面顿胸,姜灿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弥,不知该说什么好。

    打圆场请大家喝酒,姜灿跟阿弥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男人的软弱在女人眼里,有时候是极可爱的享受。文静和兴奋地接着玩了起来,结果是输,选择了说真心话。

    第四章 灭(6)

    文静问:“你的初恋在何时、何地、跟何人?”

    大眼瞪小眼地说:“高中的时候,浙江,一个老给我送信的高年级学长。”

    阿弥觉得又在撒谎,因为曾经讲的初恋故事发生在她的大学时代。他调侃道:“早恋啊!跟邮差?”

    根本不会记得曾经对阿弥讲过什么,而且女人对于初恋的界定是有不同的语言环境的,有时候指第一次拉过手的男生,有时候可能是性的第一个伴侣,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空d的想法,比如,有的女孩会认为梁朝伟就是她的初恋情人。

    “什么邮差啊,是这样的,有一位高三的男生喜欢我,但他自己很害羞,从不敢跟我说话。他总是托另一个男生给我送信,我看了他的信很感动,但并不知道他是谁。后来知道了,我对他也没感觉,我觉得他太没有勇气。时间长了,我对给我送信的那位男生有了好感,他热情、大方、彬彬有礼,我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紧张感,就是这样。”

    故事清新自然、逻辑严密,带有青春期的浪漫色彩,于是全体鼓掌通过。接下来该文静跟阿弥对阵。

    阿弥紧张之下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型—剪刀差一个指头、石头多一个指头—他出了一个指头。自己要求重来,别人一齐反对,并断定是故意所为,叫做“包牌”,要视作输的。阿弥犟嘴不过,只好乖乖地认罚。

    文静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阿弥选择真心话,因为姜灿的冒险弄得他很不舒服。文静发招道:“请艺术家先生讲述你一共有几个女朋友,分别在哪里?在什么时间?”

    姜灿欢呼雀跃,举杯鼓励阿弥,微笑着等候好戏。阿弥觉得文静其实是心很深的女人,也许她一直伺机掌握每个人的命相运程!有几个女朋友不是明摆着嘛,如果算是的话,你们两个都是吧!不,决不能这样讲。

    “我其实是很专一的,我这个人的爱情虽然是一段一段的,但每一段都是专一的。我上大学交了一个女朋友,那是在武汉,那一段的记忆只剩下黄鹤楼、夕阳、长江、暮霭这些零星的印象,是一种暖暖的冷。后来到北京工作,交了一个女朋友。在广州、上海嘛……”阿弥觉得用火辣辣的眼睛在看着他,他自卫地扫视一下大家,实际上,没有人在看他。“现在到了成都,哎,这个话题好无聊!”

    姜灿说,这怎么行,没有说真话,起码没有说完。文静说,明摆着嘛,人家就是每走一个地方,就交一个女朋友嘛,不过你到处留情都留过哪些地方呀?

    认为阿弥是在自己这里卡住的,马上打圆场道:“阿弥这人最虚伪了,没有真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