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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对动物行为进行调查的时候,保罗曾经读过一篇来自科学家的文章,文中得出的结论和通常的看法相反:根据最新的统计数据推断,祈祷、乐观和幽默感对于病危的人,并没有明显的效果。但是,对于等在病房外的病人家属来说,这并不意味着毫无用处。

    “这样真好。”他说。

    “你哥哥帮了很大的忙。”贝弗利说,“他坚持要求一个神经科专家做你父亲的主治医师,我想我们的家庭医生有点难过。他们说鉴于你父亲的年龄,准备把他从康复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卡尔坚决反对。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今天来过了吗?”保罗问。想象他哥哥对医生扔出一堆法律术语并不难。即使到处都是关于律师的笑话,但是当你需要的时候,家里有这么一位还真不错。

    “他可能随时会到。碧茨没有告诉你吗?他开完会就来。”贝弗利说。

    “我记不清了,也许说过吧。”保罗说。

    卡尔是ib公司的代理律师,他赚了很多钱,然后通过各种投资,赚了更多的钱。卡尔经常敦促保罗跟他走一样的路,即使卡尔自己也常说,保罗没什么经济头脑。卡尔对保罗有一种奇怪的前恭后倨的方式:“老天,保罗,你知道你是家里最有创造力的一个,也就是说,你应该最有大脑,但是为什么你对钱就一窍不通呢?”对于要见到卡尔,保罗有五味杂陈的感觉。他爱自己的哥哥,却又被对方弄得不知所措。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回家的“华夫饼肚皮”(5)

    “他真的帮了很多忙。”母亲说,“你回来真好。要是你能住得近一些,我们也就能多见几次了。”

    “是的。”他说,尽管东海岸很适合他。

    另外,有三个人跟他们一起在休息室。角落里的一个老妇人在看电视上的美国有线新闻;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她的小孩,现在已经过孩子就寝的时间很久了。碧茨带着食物回来的时候,贝弗利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吃。角落里的老妇人有礼貌地微笑着摇摇头;年轻的妈妈说了谢谢,还说她等着跟医生说几句话就会离开。碧茨把食物放在角落的圆桌上。她从棕色的纸袋里拿出了五个线提的纸盒,把几套包好的塑料餐具散放在桌上,她还买了一次性的纸盘。她说自己在停车场遇见了卡尔,他先去买水,稍后就到。

    不一会儿,保罗就听到了卡尔渐近的脚步声,这与医院工作人员的软底鞋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用“时髦”形容卡尔完全不为过,他穿了黑色的粗条灯芯绒裤子和黑色的水手领喀什米尔毛衣,里面是蓝色的牛津免熨衬衣,脚下是一双棕色的有流苏装饰的le…haan' le-haan,美国著名休闲品牌,其真皮制品以手工精细著称。——译者注'便鞋。还有他的一头红发——他是家里唯一一个红头发的孩子(父母曾经考虑给他取名艾瑞克),他剪了罗伯特·雷德福的发型,还有精心修剪过的红色胡须与之相配。

    “我去了一下病房,”卡尔说着把水放在桌上,然后去拥抱自己的母亲。“父亲在睡觉。”他转向保罗,“你还好吗?航空公司有没有给你医疗折扣?”

    “给了。”保罗说。

    “有什么新消息吗?”他又问贝弗利。

    贝弗利全部告诉了他。与上次他来的时候相比,情况稍微有点儿变化。上次,哈罗德有点低烧,在使用抗生素之后,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卡尔说自己都快饿死了,这时,保罗才想起来自己也饿了。他们打开盒子,边吃东西,边小声地交谈。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卡尔对贝弗利说。保罗对哥哥的自信有些惊奇,但他一直以来都这么自信,不管有没有自信的根据。

    “工作怎么样?”他问保罗。他熟练地用着筷子,而保罗用的是叉子。“还在研究那些小动物吗?有什么新项目吗?还是有关‘白痴’的书,对吧?”

    “是‘愚者’”,保罗纠正他,“‘笨蛋之书’比我们的更专业一些。”

    “‘笨蛋之书’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你的这个是讲什么的?”

    “天性。”

    “‘愚者的天性’?”卡尔说,“你真是太适合这个话题了。”

    这里卡尔说的是保罗还是童子军时的一次“冒险行为”。卡尔比保罗早四年加入橄榄山步行军110部,他顺利地得到了雄鹰奖章' 童子军的基本划分单位是“troop”(部),年龄范围是11到18岁,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tenderfoot?sut(初级军)、send?css?sut(二等军)?、first?css?sut(一等军)?、star?sut(星军)?、life?sut?(生命军)和eagle?sut(鹰军)。加入童子军后,成员们通过完成每一阶段的技能要求而得到晋级,雄鹰奖章是最高荣誉,是每个童子军向往的目标。——译者注',而保罗却因为吸烟被开除出了童子军。其实,保罗和他的队员吸的既不是烟草,也不是大麻,而是从森林里弄来的其他东西,比如,菝葜叶、臭松叶、铁角蕨叶、藜叶和各种北明尼苏达当地的松果类植物。他们抽的东西没有什么致幻的成分,整个行为看起来像是个值得一试的调查。卡尔告发了他们。保罗试图用童子军章程跟他争辩,说规定里只禁止吸食烟草和大麻,而事实在于,卡尔认识童子军更高级别的负责人,那种争辩毫无意义。尽管自己的弟弟被开除会让卡尔没面子,他还是这么做了。后来,保罗发现被童子军开除是件因祸得福的事情,因为比起野外行军,在沙滩上跟大家一起玩(或者即使没人一起)要有趣得多,但当时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回家的“华夫饼肚皮”(6)

    他忽视了这次挑衅,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他回击,但他的警惕性马上就高了起来。

    “是你的主意吗?”卡尔问。

    “实际上,是编辑的主意,我想他是在赎罪。”

    “赎罪?为什么?”

    “他曾经跟绿色和平组织一起前往新斯科舍' 加拿大城市,是格陵兰海豹的产仔地。——译者注'对海豹的幼仔儿喷漆。”

    “那他的确应该感到愧疚,”妈妈说,“那太可怕了。”

    “他们不是在伤害它们,妈妈。”保罗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阻止那些谋求海豹皮的捕猎者。他们给海豹喷上橙色的荧光漆,海豹皮就毫无用处了。”

    “那么,情况有好转吗?”妈妈问。

    “事实上没有。所有的海豹幼仔儿都需要身体的保护色来逃避北极熊的攻击。这样一来,北极熊吃掉了所有的幼仔儿。或许,它们还在谈论有关‘自助餐之夜’的话题。”保罗说。

    他们边吃边讨论着眼前的实际问题。卡尔跟负责哈罗德康复的人有过一次长谈,他认为哈罗德的康复首先应该从穿衣和吃饭开始,并且应该尽快提上日程,情绪低沉的风险最容易出现在那些再次放弃独立生活希望的患者身上。哈罗德回家的时候,他还不能爬楼梯,可以暂时——或者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把他安置在日光浴室。卡尔已经安排好了一个物理治疗师,每星期对哈罗德进行九个小时的肢体训练,另外还有一个语言治疗师会同时对他进行每周九小时的语言恢复训练。他、碧茨、艾瑞卡和尤金会尽可能多地过来,减轻母亲的重担。如果这一切都不奏效的话,在合适的时机,他们会考虑把父亲送到疗养院。医疗保险会承担大部分的费用,保罗曾经说想跟兄弟姐妹平均分担父亲的治疗费用,但事实上卡尔每年挣的钱是保罗收入的十倍以上。这里所谓的平均分担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相同的数字也会是不同的概念,这一点他们两个都知道。

    在与医院里的一个女人聊过之后,卡尔还计划给父母买一台电脑。因为那个女人建议说,如果病人只有一只手可以恢复,电脑可以作为可用的康复方案的辅助。一方面,病人可以通过点击鼠标解决简单的疑问,从而锐化他们的思维;另一方面,病人甚至可以通过敲击输入“是”或“不”来达成与他人的沟通。如果肢体控制能力可以提高,病人最终可以点击图标或者字母来进行拼写,任何对大脑语言中心的刺激都会对哈罗德有帮助,这在促进神经活动的同时,还可以帮助他重新集中注意力。

    “或许你可以跟父亲进行即时对话。”卡尔对保罗说,然后转身对贝弗利说,“无论如何,是你们都保持在线的时候了。”

    保罗对这个意见表示同意,贝弗利看上去有些犹豫,卡尔问她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太想上网。”贝弗利说。

    “原因是?”卡尔问。

    “嗯,我不太懂。而且我不想黑客盗用我的信用卡,我知道他们会入侵电脑,窃取别人的信息。”

    卡尔向她保证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而且如果能让她更舒服的话,他乐意用自己的名字和信用卡付的钱。听完这些,贝弗利才答应。

    吃东西的时候,保罗想起以前大家一起吃饭的场景。他们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哈罗德看着报纸,时不时停下来吃点儿东西;卡尔顺时针地擦着他的盘子,即使闭着嘴,嚼东西的声音还是很大;在餐桌的掩护下,碧茨不时地踢保罗一下;贝弗利则不停地一边起来去火炉上给大家拿吃的(她总是最后一个吃完的),一边说“别担心那些土豆”或者“自己来,别担心那些芦笋”,直到孩子们开她的玩笑,假装被土豆或者芦笋吓到了,然后大家都笑出声来。他也记得那些争吵。如今,在医院的休息室,显然有人缺席了。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回家的“华夫饼肚皮”(7)

    贝弗利说,罗兰牧师刚刚打过电话,说第二天教堂里会有一场特别为哈罗德举行的祈祷。卡尔说他们决定为他儿子霍华德筹办的生日party要照常举行,因为这个party在父亲中风之前很久就开始准备了。party会在祈祷结束后在卡尔的家里举行,只邀请了家人和堂兄妹参加。碧茨同意说,如果把生日party取消的话,孩子们会很失望的。

    “生活还要继续,对吧?”卡尔说,“我想在祈祷之前来看看爸爸,或许生日party结束后可以带孩子们来看看爷爷,除非你们觉得这有些多余。”

    “他会很高兴的。”贝弗利说。

    这时候,大家该从盒子里取自己的签饼' fortune okie,签饼,指国外中餐馆提供的薄脆饼,内有预测命运的小纸条。——译者注'吃了,保罗却谢绝了。他决定,在看到今天这么多的事情后,鉴于父亲的身体状况,是时候开始考虑自己的健康问题,并想办法更健康了。少吃甜品或许就是个不错的开始,再说他从来也没在意过签饼带来的运气。大多数时候,这些签饼要么变味了,要么潮潮的、不新鲜。卡尔抬眼问他:“你不吃这个吗?”

    “不想吃。”保罗说。

    “那么至少看看纸条上的字吧。”或许是因为卡尔跋扈的腔调让保罗想起了曾经的争吵。他们的声音很低,但是谈话的气氛更紧张了。

    “不了,谢谢。”保罗说。

    “为什么不?很有趣的。”

    “为什么要?”保罗说,“如果纸条上写的东西跟我现实的未来机遇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联系,我都会感到惊奇,特别是考虑到这些字都是五十年前,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在中国的人写的,那人说不定已经死了。”保罗说。

    “那不是重点,这是命运。”卡尔说。

    “什么命运?”

    “你拿到的那块脆饼。”

    “只剩一块儿了,我有其他的选择吗?”

    “最后一块儿也是你的命运。”卡尔说。

    “我不想吃,这也是我的命运。”

    “不,这是自愿的。命运就是为什么你要打开你的脆饼,看里面的纸条。”

    “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我没必要看那些纸条。我没必要做任何事情。”

    “那我帮你打开看。”卡尔说着就去盒子里取最后的脆饼。在卡尔拿到之前,保罗抢到脆饼攥在自己手里。

    “这是我的脆饼,没错吧?”他说。他拿着脆饼,走到休息室的另一边,问那个年轻的母亲可不可以把脆饼给孩子吃。年轻母亲感谢了他,她把包装纸撕开,然后把脆饼递给自己三岁的孩子。孩子拿着脆饼并没有马上吃,而是翻来覆去地看。突然,脆饼碎开了,纸条随着一半脆饼掉在了地上。年轻的妈妈把碎屑捡起来,简单地看了一眼纸条,然后扔进了废纸篓。她的孩子太小了,还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啦,”保罗说着回到桌旁,“很明显,让孩子得到纸条就是命运。”

    碧茨翻了个白眼,她见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卡尔没说话,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保罗清楚地知道,卡尔肯定想去废纸篓里把纸条拿出来,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保罗帮着碧茨收拾完桌子,把垃圾扔在了废纸篓里的纸条上,这让卡尔彻底没辙了。

    碧茨对保罗说,她可以带他回父母家,保罗拒绝了,说自己跟母亲一起回去。

    “你回家吧,我想我今天还会在这里待一夜。”贝弗利说,“你父亲房间的沙发椅我已经弄好了,很舒服的。到家的时候,你帮我检查一下有没有c座什么的……”

    “我已经检查过了,妈妈。”碧茨说,“放心吧,我有钥匙。”

    “在去教堂祈祷前,我会回家换衣服。”贝弗利拿起自己的大衣和提包,“我想大家都需要睡一下才好。”

    他们走到哈罗德的病房。保罗惊奇地发现,在他斜身亲吻父亲的额头道晚安时,父亲的双颊流下了眼泪。

    “护士说,这只是神经反应,据说跟他的感受没什么关系。”碧茨说。

    “据说?”保罗问。贝弗利用纸巾抹去丈夫的眼泪,这时保罗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哭泣。

    不想说再见(1)

    碧茨开车的时候,保罗望向车窗外。这个城市从他离开的时候就开始改变了。城市的四肢不断伸向四周的耕地,而在中心商业区,商业气息与城市文化继续格格不入着。在市中心和郊区之间的广大区域,一切都很相像。他们路过他曾经就读的高中时,碧茨告诉他,现在这个学校已经变成了表演艺术学校,吸引了城市各个角落的孩子。保罗看见自己本班教室前的过道,他曾经在这里high'  此处特指由毒品引起的。——译者注'过。他想起那天,他以为自己抽的是牛至'  牛至,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有的地方作为香料使用。——译者注'或明尼苏达沟沟草'  沟沟草,一种野生的大麻,致幻性比较差。——译者注',后来才发现那是大麻。刚巧上课的铃声响了,那种精神状态下,他重复读着自己学生周报的第一句,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

    保罗父母的房子在南明尼阿波利斯,有三个卧室,是拉毛粉饰的联邦式建筑'  federal style,联邦式风格,又称 “新古典主义”风格,或者“美国新古典主义”风格。与欧洲的新古典主义风格有着许多共同之处,清新、优雅、简练、干净。——译者注'。在这个夏天之前,他的父母重新装了屋顶。他们计划卖掉这个房子,但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寓。他们曾经说往南,比如在亚利桑那或者田纳西,找个退休社区,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无法想象父母可以住在明尼苏达州以外的地方。

    碧茨指着门廊的花盆告诉保罗,母亲把备用钥匙藏在了花盆底下,然后她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保罗把行李包丢在楼梯底端。碧茨问他要不要把柴炉的火生起来,还问他有没有其他需要。这一切都让保罗觉得奇怪,就他记忆所及,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在这个房子里过夜。

    “我需要打个电话。”保罗告诉她。

    “你有女朋友吗?”

    “是的,她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朋友。”

    碧茨用手抹了一下额头,当时他们正在厨房。

    “那是什么意思?”她倚在长桌上说,“那你们究竟有没有在交往呢?”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是谁?私人侦探吗?”保罗说。

    “别着急,亲爱的。我这么问,只是觉得你还没准备好再次跃入‘情海’。”碧茨说。

    保罗注意到,冰箱门上,母亲所贴的照片里,他结婚时的照片都被揭走了。他和凯伦切蛋糕的5x8英寸的照片,他穿燕尾服的照片,凯伦穿礼服、戴面纱的照片都不见了。他想知道贝弗利是如何处理那些照片的。她在阁楼上有一个箱子,里面装了有三十年历史的圣诞贺卡。她从来不会扔掉那些具有历史意义的物件,比如结婚时的照片。

    “我还没准备好,这才是重点。我是在‘情海’里,但走得很浅,刚刚没过脚踝。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很浅,我们彼此喜欢,但都在努力不要超越自己的承受范围。”

    “你们是只在约会吗?” 碧茨问。

    “对我来说是的,”他回答道,“她先前还有个恋人。”

    “是吗?”

    “是的,但是他俩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想见我的时候随时可以见我,她甚至会跟那个男人说起我。没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也没有谁在玩弄谁。我们对任何事都很开放——没有什么规则说你不能同时约会几个人。”

    “这样啊,”碧茨说,“只是一定要确保她是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