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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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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双手环住自己,浑浑噩噩地走着,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宁园离开来到市区,好像是在失神中上了辆计程车,司机说到了时,她便像缕幽魂似的下了车,司机嚷着要她付车资,她置若罔闻。

    她不知道的,是不放心她跟在她身后的戚季予为她付了钱。

    一般人若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呢!开开心心地去当所谓的富家千金,过挥金如土的生活?

    戚季予呢?她又该拿他怎么办?当他承认他买她是为了家产时,她的心好痛好痛,好想质问他,她是不是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可她不敢再问了。

    因为,在心痛的同时,她才发觉自己已不知在何时,爱上了他。

    一般人不会遇到这些荒谬的事吧,她苦笑,她直想抗议,却又不知向谁喊冤去。

    路过一间pub 前,一群男男女女走了出来。玫瑰不注意,被一个男子撞倒在地,跟在她身后十公尺远的戚季予,心疼的直想冲上前去扶起她。

    然急奔的脚步蓦然停滞,只见那群人中有个短发的东方女子惊呼——

    “哎呀,你不是白玫瑰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汪恬恬惊喜地搀扶起她。

    “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她尽见着一些意料之外的人。

    汪恬恬是她的大学同学,和她并不算相熟。事实上,她是那种没什么朋友的人,同性会因嫉妒她的外貌而排挤她,而异性接近她都是不想做单纯的朋友,再加上她得忙着打工赚钱、闲暇时要把握时间念书,根本也不会把时间花在交朋友这事上。

    “真是好久不见了,来,我跟你介绍我的朋友们……”

    “恬恬,你看看你朋友啦!”站在汪恬恬身旁的ay 拉着她,小声的提醒着。真是受不了这个大神经的恬恬。

    她这才发现,玫瑰的脸上满是泪痕,“玫瑰,你怎么了?”

    看着汪恬恬,许是她真诚关怀的脸与声调所致,蓦然,玫瑰绷了一晚上的情绪突然崩溃,靠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稍后,街尾一间名唤cafepopio 咖啡馆里

    “恬恬,不好意思,害你不能跟朋友一道去玩,留下来陪我。”

    汪恬恬大剌剌地挥挥手,一副小case的模样,“唉,是朋友就甭这么客气。你好点了吧?”

    玫瑰刚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她轻轻应了声,

    “嗯。”

    汪恬恬突然又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把你当朋友啦,虽然我们好像只是同学,不过我不分的啦,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嘛……瞧我笨的,都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她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其实是我不好,以前太孤僻了。”

    “不是,你工作忙,谁叫你没爸妈养嘛——啊,糟了。”汪恬恬连忙捂住嘴,真受不了自己,老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给她一个不介意的笑容,“没关系,那是事实。”

    汪恬恬另起一个话头,“对了,你到香港来玩吗?”唔,瞧遇见她时她哭成那样,实在不太像,难道是跟男朋友吵架?

    玫瑰摇摇头,淡淡的说:“没什么……”

    “唉,你别跟我见外,是朋友心事就给他大大丫出来,三个具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的忙,若是钱的方面,那更不是问题了,你知道我老爸别的没有,就钱最多……”

    “不是,不是钱的问题……其实也算是钱的问题。”她看着如此热情的恬恬,心防不知怎么的撤了。她此刻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玫瑰缓缓的将自己从台湾被卖到埃及开罗的遭遇,一直到今天发生的事全说出,听得汪恬恬一愣一愣的。

    “哇,好像在拍电影喔,那个戚季予帅不帅呀?”汪恬恬笑嘻嘻地问。

    “恬恬!”

    “好啦,我不开玩笑。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呀,他是为了家产才接近你,那你就把家产都给他嘛,如果他这样还愿意跟你在一起,就代表他对你是真心的。”

    玫瑰狐疑地看着她,“是吗?真有那么简单吗?”

    “有啦有啦,人啊,就是不要想太多才会活得轻松自在嘛。你好好想一想吧!”

    第七章

    玫瑰要汪恬恬先回去,她一个人则坐在咖啡馆里想了很久。

    恬恬后来问她,她恨她爷爷,或者恨戚季予吗?那时,她第一个反应即是摇头。

    “恨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很难接受。现在心情比较平静了,我反而觉得有一些些高兴,因为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总算不是孤儿了。”

    汪恬恬连连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人啊,总要乐观一点嘛,怪天怪地的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你刚刚不是说,你爷爷生了病,可能快嗝p……呃,快去见上帝了吗?”

    她笑了笑,恬恬的心直口快,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我觉得,你就完成你爷爷的心愿,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吧,要是现在为了呕气不理他,等他真的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汪恬恬的话一直萦绕在玫瑰脑海里,她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走动的人儿,直到一道黑影笼罩住她,她才回过神来。

    戚季予没有说什么,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玫瑰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跑出宁园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他只是远远地跟着她,没有走近,所以也没听见她和方才的女人交谈些什么。

    “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头撇向窗外,“你是我的女奴,保护奴隶的安全是主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对我真的只是主子对奴隶的责任吗?没有一点点别的?”她期待地看着他,只要他说有,就可以把她从地狱中解救至天堂。

    “你和老头子相认,现在是戚氏集团的准继承人,很快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

    “为什么叫他老头子,他也是养育你的爷爷不是吗?”

    他冷笑了声,“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当年,与其说是威传光收养了两个儿子,倒不如说他养了两只狗!他只是要他们的忠心、才干根本不曾真心对我爸爸和二叔付出过一点为人父的关心。”

    从小失去母亲的戚季予,和父亲戚伯全的感情相当好。戚伯全是个好人,却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在他连着数个决策错误而使集团蒙受相当大损失,遭到众人攻击之时,戚传光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彻底的断了他的从商之路。

    谁也没料到,自尊心甚强的戚伯全,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开着车出去买醉之后,就进了墓园了。

    戚季予因此恨着戚传光,若不是老头子的薄情寡恩,他爸爸不会死。

    爸爸死时的那年他才十四岁,倔强的不肯再仰赖戚家分毫,他独自生活、念书,取得硕士学位后,进入公司从基层做起,居于每一职位都表得有声有色,引起戚传光的注意,甚至重用到让他坐上主持集团的高位。

    大家或许都以为,他是为补偿而提拔他,但他们都错了,老头子是老了,但脑子还清楚得很,谁是人才他还分辨得出来。

    “所以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戚氏集团落入你手里,顺了他的心。不可能!我父亲为戚氏集团赔上了一条命,集团的命运只能由我主宰。”

    她听他说着,心里满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悄悄的对他买下自己之举释怀了。

    自己没有爱错人,他不是贪图权贵之人,他的人生里,也是充满了许多无可奈何呵!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若没有戚氏集团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同?”玫瑰小心翼翼地问。

    戚季予眼光灼灼地看着她,玩味着她话里的意思,“或许吧。”

    玫瑰深吸口气,暗自决定了一些事。“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隔天,玫瑰在戚季予去上班后,独自前往宁园去见戚传光。

    来到宁园,玫瑰在房门口跟特别护士打了个招呼,开了房门进去。

    房里一片黑暗,y气沉沉地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她走到吉边,将窗帘拉了开来,刚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将躺在床上的老人惊醒。

    戚传光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身影,“玫瑰,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气看起来很好。”她对他绽开一抹盈盈动人的微笑。

    他几乎无法言语地只能点点头,憔悴的脸上顿时展现光彩。

    玫瑰召来特别护士,一起将他扶到轮椅上,由她推着,两人散步到花园里。

    “爷爷……我可以叫你爷爷吗?”

    戚传光眼眶一热,“我求之不得。”

    “太好了,我有爷爷了!我总算有自己的家人了。”她发自内心地说着。

    “你不怪我吗?毕竟当初要不是我这个顽固又愚昧的老人,也不会害得你没有爸爸妈妈。”

    她摇头,“刚开始我是怪你,甚至要恨你,但是后来我想通了,老天爷至少还不算太亏待我,终究让我见到了亲人。我已失去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机会,不希望达跟你也是这样。”

    “太好了、太好了。”他黄浊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玫瑰蹲在他身侧,“爷爷,我不想要戚氏集团。”

    他拍着她的手,“你放心,爷爷不会误会你愿意和爷爷相认是为了戚氏集团,不过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们戚家的亲生血脉,戚氏不给你怎么成呢。”

    “可是我对经商一窍不通,一点兴趣也没。爷爷,如果你真要给我,不如把它给季予,他有本事把公司经营得很好的。”

    “我知道,他也是我从小看长大的孩子,只是……”骨r之情是天生的,他还是想把自己毕生心血留给她。

    “我真的不想接下这个重担,爷爷,这是我对你惟一的要求,你就答应我,把戚氏留给季予吧。”戚传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丫头,昨儿个陈声有跟我报告过,季予到开罗买下你的始未,你说,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好感?”

    玫瑰闻言脸一红,“不、不是,谁会喜欢那个冷冰冰的酷男人。”

    他哈哈大笑,“爷爷也不喜欢,那你还要我把戚氏给那小子。”

    “爷爷!”她娇嗔着,此刻两人相处的气氛,像极了一对相处许久、感情融洽的祖孙。“喔,你作弄我。”

    “季予这孩子太倔强了,我怕你若真的爱上他,会有苦头吃。”他永远忘不了,在自己大义子的丧礼上,戚季予年少瘦削的身躯里着一袭黑衣,y郁的脸上满是恨意。

    那孩子太倔强、太内敛,再加上前几年他前妻背叛他的事,要敲开他封闭的心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爱他苦,不爱也苦哪……”玫瑰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戚传光听不清楚,问了她一句。

    她回以一笑,“没什么,爷爷,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把戚氏给了季予。”她再一次重申。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得搬来宁园跟我住。”

    “好。”她几乎立即就答应了。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要求,她也觉得惟有如此才能好好的陪老人家走完人生的最后这段路。

    玫瑰要搬到宁园,奇异的,戚季予居然没有多说什么,还叫阿全送她。她心里暗暗忖度,他该还是关心着戚传光的。

    她和陈声照过面了,她对他这个同为戚传光与戚季予的心腹很有好感,原以为他该是那种看来老j巨猾的狐狸型人物,然而她在他脸上,却只看到真挚。

    在她初到宁园的那个晚上,戚传光睡下后,出了房门的她看到他等在门外。

    “你是……”玫瑰看着眼前西装笔挺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

    “白小姐……或许从现在开始就要改称呼你为戚小姐了。”陈声恭敬地说。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还是比较习惯人家叫我玫瑰。”

    “我是陈声,是戚家人忠实的仆人,所有戚家人都是我的主子。”

    她轻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来忠仆那一套。”她以为像自己被卖为奴隶是万不得已,没想到还有人自愿唤人主子呢。

    陈声严肃地看着她,“我十六岁那一年家里失火,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无亲无戚的我,在街上混了一段时间,靠着扒窃及抢劫妇女的钱度日。”

    玫瑰收起原先有些轻慢的神色,认真的听他说。

    “有一天,我拿着刀抢劫了一个男人,不小心伤了他,这时刚好遇上巡逻的警察,我知道我毁了。其实自从我选择在街上混时,我的人生就毁了。”他苦笑了声,“那时,被捉进监牢的恐惧牢牢地笼罩住我,我发誓如果让我重新来过,我一定会作别的选择。”

    他停了一下,眸子里突然涌现些许泪光。

    “没想到,我真的有了这个机会,被我抢劫的那个男人掩饰了我的罪行,带我回家,给了我一个全新的生活,他给我一片屋檐,让我受教育,这样的再造之恩,我永生没齿难忘。”

    “那个人……是我爷爷吗?”

    “是。我的人生完全是老爷子给我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说着,他突然跪下,吓得玫瑰连忙将他扶起。

    “玫瑰小姐,真的很谢谢你愿意回到老爷子身边……”他的声音已哽咽,

    “要找出你的下落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你愿意回来陪伴老爷子。”

    她闻言为之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回来,毕竟,我爷爷可有一笔不少的财产。”

    他摇头,“老爷子都告诉我你不愿继承财产的事了。其实最初,我也是怕你会为此和老爷子相认,更伤了老爷子的心,才任季予少爷将你带走,不顾至霖少爷的父亲对我有所误解……季予少爷打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要我别c手此事,我相信他,但从至霖少爷那传出的消息,让我很担心,却又不便过问……”

    “戚至霖?那恶心的家伙说了些什么?”

    “重点不是我听到了些什么,而是他到老爷子面前加油添醋讲了一堆对季予少爷不利的话……不过没关系了,反正现在小姐你也回来了。”

    玫瑰诚挚地看着他,“这些年,应该都是你在照顾爷爷他老人家吧?!”

    他叹口气,“老爷子就是太固执了,难免给人不通情理的感觉,以至于那些子孙没有一个能陪在他身边。”

    “看来,要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

    陈声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抬起手来揩去眼角的泪光,“时间不早了,玫瑰小姐早点休息吧!”

    玫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斥着许多感觉却无法厘清,有着对爷爷的心疼、对陈声的谢意,还有对戚季予的思念……她接受命运丢给她一枚又一枚的炸弹、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但后面还有些什么在等着她呢?

    来到宁园的第一个夜晚,她勉强睡去,却难安的做了些梦,梦里有她久违的美丽母亲、面孔模糊的父亲、一脸病容的爷爷……而戚季予就只是在远远的一方瞅着她,然后他们全像潮水般退去、退去,任凭她再怎么呼喊,他们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清早,宁园占地几百坪的庭院里传出声声巧啭鸟鸣将玫瑰扰醒,她略微梳洗后,即走到威传光的房门前。

    门扉没有关紧,她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摇椅上,膝上不知摆了些什么。

    戚传光听见开门的声响,转头望见是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玫瑰,你醒啦!”

    “爷爷,你在看什么?”她好奇地趋前要看。

    他笑了下,然而眼神看起来却十分忧伤,“我在看你爸爸的照片。”

    “我爸爸?!”她惊呼,冲到他身前,“我也要看!”

    戚传光将相本打开到第一页,指着一张一个笑得温柔的女人、怀里搂着一个新生儿的照片,“这是你爸爸刚出生时的样子。”

    “她是……乃乃吗?”她看了爷爷一眼,目光又立即贪婪地回到相本上。

    “嗯,他们俩是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可惜老天爷垂涎我的幸福,硬是将他们抢走。”

    玫瑰一页又一页的翻着,相本里的照片并不多,但确实记录着戚继善成长的一点一滴,她梦中模糊的父亲形象,终于有个清楚的轮廓。

    “原来,我爸爸是这个样子……”

    她翻看着,突然,一张曾被撕裂成碎片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照片看得出来是费尽心力才修补起来,但一条条的裂痕是怎样也掩饰不住。

    照片里,是笑得很幸福的爸爸和妈妈。

    “在那张照片里,你妈妈肚子里已经有你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的一再瞠视着照片,她那时已在妈妈的肚子里了吗?

    “其实他们俩还有许多照片,但继善死后,我认定都是伊莉莎白的错,所以照片都被我撕了、烧了,这是惟一没被烧掉的一张。幸福,就像这张照片一样,毁了就是毁了,即使抢救回来,也不免已伤痕累累。”

    她听着爷爷疲惫的声音说着,忍不住轻语低喃,“但至少还有心补救,否则,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